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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字幕🔥AI漫畫【穿越之養家活口的方法論】:全家因為一場意外穿越到了古代,也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剛醒來就得知家裡沒錢也沒田,還有一屁股的債要還。



#cc字幕🔥AI漫畫【穿越之養家活口的方法論】:全家因為一場意外穿越到了古代,也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剛醒來就得知家裡沒錢也沒田,還有一屁股的債要還。

全家因为一场意外穿越到了古代,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刚醒来就得知家里没钱也没田,还有一屁股的债要还。全身上下也没个金手指。 不过,跟他们一起来的那条狗,却有点意思,这狗莫不是条神犬? 这一大家子,要养家糊口,要父慈子孝,要学习进步,任务重时间紧,且看他们如何用完美的姿势空降古代。 一辆家用MPV在高速上飞驰,徐晓媛一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山山水水,一边和妈妈张兰芝聊天。 难得的小长假,平日工作繁忙的一家人正好都有假期,于是决定从江城出发自驾去黄山看日出。 虽然前不久刚下了一场雨,道路有些湿滑,但是路况很好,父亲徐大川按下了定速巡航,车速保持在100码。 突然,前方高速出现了一条土狗,徐大川立刻踩下刹车,稳住方向盘。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猛打方向,让速不让道是驾龄三十年的徐大川的肌肉记忆。 不过车里的三人还是听到了“嘭”的一声,随后车子才刹停了下来。应该是没有避让开那条狗,徐大川正准备打开双跳灯,下车放警示牌。还未等他解开安全带,一声巨响伴随着徐晓媛和张兰芝的尖叫声传来,车子一下被顶了出去,直接撞破了高速隔离栏,安全气囊全部弹开,车子直接滚落出了高速,翻了几个身,掉入了高速旁边滚滚的江水中。 徐晓媛此时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团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晓媛只觉得脖子像折了一般的剧痛,身上又湿又冷,身边有嗡嗡的人声,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就像粘在一起一般,怎么翻都翻不开。好不容易凭着多年翻白眼的经验,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奇怪的画面。 好几个围着她的人,都穿着古装片里的服饰,看样子应该是群演,自家这车是在横店被捞起来了?可方向好像不太对啊。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就见围着她的人群里有个黑瘦黑瘦的小年轻蹲下来扶住她的肩膀摇了几下,激动的说道:“春丫,春丫,你醒了啊,你快看看我,我是你哥啊!你咋那么想不开啊!”说着便要哭起来。 徐晓媛觉得脖子都快被摇断了,低声怒吼:“别摇了,脖子都快断了。” 那黑瘦青年闻言立马停止了动作,徐晓媛侧头一看,不远处还围了几个人,地上躺着的是跟她一样一脸懵X的一男一女。 三人目光交集,电光火石,三脸懵X。 众人见三人如此,突然也安静了下来。 徐晓媛犹豫的开口道:“1994” 懵X男:“05” 懵X女:“07” 众人:???????? 他们说的是家里门锁的密码,也是她生日,是她爸妈没错了,可脸和年龄都对不上个啊,她爸妈都快五十的人了,这俩男女,看着最多三十来岁,这是。。。穿越了虫洞,到了平行世界了?! 太惊悚了!徐晓媛不由瞪大了双眼,另两位好似也想到了什么,也惊悚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众人继续:???? 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个声音传来,“好了好了,既然都醒了,就都散了吧,石头,你跟你二叔把你爹娘扶进屋里去吧。老二家的,把春丫也扶进屋去。” 徐晓媛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精瘦精瘦的老太太正站在不远处,老太太面无四两肉,高颧骨,抿着嘴,唇边的一圈皱纹把嘴唇都给淹没了。 老太太话音刚落,她包括她的爹娘就被几人搀扶着送进了屋子。 徐晓媛这才看清,他们三人躺着的地方就是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院子中间一口水井,三人此时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这是,穿到了井里? 徐晓媛满头问号的被搀扶到了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房间里陈设再简单不过,左右两边一大一小两张床,小床上罩了个灰扑扑的帐子,中间一个衣橱,也是看起来破旧的很。泥地,不过因为常年踩踏,泥地看着倒是黑亮亮的。 三人继续一言不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搀扶他们进来的二叔,见他们如此,便道:“大哥,你看这事儿闹的,我真心劝你一句,真的不要再去赌钱了,今天要不是隔壁燕子来串门儿,就是三条人命啊,大哥,你们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石头和铁头咋办啊!” 徐大川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二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二叔见自家大哥显然是还没太清醒,便说了一句好好休息,让石头在这里看着,就走了。 此时屋内除了三人,便只石头一人。 三人此时只想把石头给打发出去,便互相使了个眼色,徐晓媛凭借多年默契,立刻就明白了父母的意思,开口说道:“大哥,你能不能帮忙烧点水,我想洗洗换个衣裳。” 大哥可是石头自己说的,应该不会叫错吧,徐晓媛心想。 石头应了一声,就出门烧水去了。 “爸!妈!怎么办啊,这怎么回事啊!”石头一走,徐晓媛便压低声音焦急的说道。 徐大川继续一脸懵X的回道:“我不知道啊!囡囡,你怎么变那么小了啊!可这长得跟你小时候也不像啊。” 还未等徐晓媛说话,张兰芝便道:“大川,你也换了个人啊,囡囡,快看看妈妈,是不是也不一样了?” 徐晓媛沉重的点了点头。 三人面面相觑,一肚子的问号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会是。。。到了平行空间吧?”徐晓媛挠着湿漉漉的脑袋,迟疑的说道。 “那我们在那边就是没了?!”徐大川惊恐的说道。 “还好我妈去年没了,不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张兰芝说了这句话之后自己也觉得听着有点奇怪。 徐晓媛看看脸长得不太熟悉的父母,说道:“我倒不太担心,反正我们一家团灭了。” 三人又是一阵因为问题太多而不知从何说起的沉默。 徐大川:“那我现在叫啥?” 张兰芝:“我们那边的房产是不是得给我弟他们?” 徐晓媛:“这里的我们出了什么事儿?” 三人同时毫无默契的自己问自己道。 又是一阵沉默。 徐大川:“刚那石头是我们家的?” 张兰芝:“我们这还回得去吗?” 徐晓媛:“爸你是不是赌博了?”

三人又同时自说自话的各自提问。 “一个个来,爸你先说。”徐晓媛说道。 徐大川整理了下混乱的思路,问道:“我们在这里叫啥?” 母女两人摇头。 接下去张兰芝问道:“那我们还回得去吗?” 父女两人摇头。 徐晓媛问道:“我们既然到了这里,那现在这家是什么情况?” 夫妻两人摇头。 徐晓媛有点头秃,这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弄? 正当三人挠头不已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三人齐刷刷的看着站在门口的石头,又是一阵眼神交错,石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三人这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方位的打量着自己,不免局促了起来,便问道:“爹,娘,春丫,你们这是怎么了?那个,水烧好了,要不你们先换衣裳吧。”说完拔腿便想跑。 徐大川立马说道:“别走!你过来!” 石头闻言加快了脚步。 母女二人齐齐看向徐大川,徐大川挠了挠头,说道:“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兰芝说道:“算了,先换衣服吧,这儿卫生条件看起来不太好,生病了不知道能不能治疗的。” 张兰芝之前是三甲医院护士长,有点小洁癖。 于是徐大川去院子里给母女俩拎水,母女俩则是找换洗衣服。 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这衣柜打开底下就两床黑漆漆的棉花胎,衣服就放在棉花胎上,三身,一人一身正好。 母女俩先换洗,徐大川等在房门外,此时打量起院子,其实也不用打量,这地方一眼就能望到头。 两间茅草屋,东西两边各搭了两个草棚子,一个弄了个篱笆里面养了几只鸡,旁边放着点锄头爬犁,一个里面砌了个灶台,旁边堆着柴。院子里还有口井,刚刚他们三人就是被人从井里救起来的。 不过这时,徐大川撇见了院门口角落里有只半死不活的狗,便喊来离他八丈远假装在忙碌地干活的石头,问道:“这狗是咱们家的?” 石头远远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咱们家的,不过也是从井里捞起来的。” 石头其实也觉得很奇怪,这狗也不是他家的,怎么会到他家井里来到?再说,人投井是有,可狗投井却从来没听说过。 徐大川很惊讶,难道这土狗就是之前撞上的狗?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徐大川走到土狗旁边,把狗抱了起来,让石头在鸡棚旁边给它放了点稻草,他准备就把狗先安置在这里,反正有草棚,下雨也淋不着,这狗能不能活就看它自己的了。 石头看着他爹安置那狗,觉得爹突然有点奇怪,按照他爹一贯的作风,白得来的狗,这时不应该杀狗吃肉吗?为啥还要安置它? 而且之前爹娘和春丫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三人从被救上来到现在就透着一股古怪。 石头正暗自奇怪,徐大川安置好了狗,又想向石头了解下当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刚想开口,徐晓媛打开了房门,喊道:“B……爹,快去换洗下吧,我好了。” “欸,来了,那什么,女儿啊,你跟你哥好好聊聊。”说完朝徐晓媛抬了下眉毛,徐晓媛也朝徐大川抬了下眉,各自都懂了。 石头听到徐大川喊春丫女儿,一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爹从春丫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叫过春丫女儿,一直是怎么难听怎么叫,心情好的时候春丫叫赔钱货,赌输了钱心情不好的时候春丫就叫小贱货,女儿?爹居然叫春丫女儿?石头此时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他爹疯了。 徐晓媛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问题,只看着哥哥一脸惊悚的盯着房门。她在院里扫了一眼,搬来两个小板凳,喊道:“哥,来坐。” 还未从震惊中恢复的石头,条件反射的坐了下来,迎来的是妹妹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石头很局促,咽了口口水,问道:“春丫,你这是咋了?我觉得你跟爹娘好似都不太对劲啊。” 徐晓媛,思考了下,说道:“哥,我刚刚好像磕到脑袋,又好像呛到了太多水,感觉有点糊涂。” 石头紧张起来,说道:“那咋办,我去问奶借点钱吧,让隔壁村白郎中来给你们看看吧,我觉得爹好似也不太对劲儿。” 说罢,便站起来要走。 徐晓媛赶紧拉住他,说道:“没多大事儿,就是感觉好像有点不记事儿了,我怎么现在就记得哥哥爹娘和二叔他们。” 石头闻言吓一跳,说道:“你连铁头都不记得了吗?” 铁头可还好?什么鬼名字?徐晓媛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噗嗤”,问道:“铁头是?” “咱弟啊!他从小都是你带的,带了四年呢,你咋连铁头都忘了?不行不行,我得去问奶借钱给你看看。” 徐晓媛一把拉住这个容易激动的少年,说道:“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哥你别激动,我只是有些头晕脑胀,可能磕到了,家里大致我都记得,就是脑子有点乱,这样吧,你就随便跟我说说家里啥情况,我整理整理思路,我脑子里的跟你说的对上了就行了。不用请大夫,咱家不是没钱嘛!” 石头一听家里没钱,心想也是,之前欠了二叔三叔家的钱还没还清,爹前些日子又欠了十五两银子赌债,被要债的追上门,不得不卖了家里最后两亩地还债,娘在家哭的肝肠寸断,还惹来爹的一顿暴打。 石头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慢慢的跟妹妹说起了家事。 他们家也姓徐,爹,就是徐大川,大名徐达,小名大赖子,从小就是村里的混子,好吃懒做,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也不愿好好在家种地干活,一天到晚跟村里其他几个混子去城里混,说是去干活,实际上就是去偷鸡摸狗。后来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徐家帮他还了几次赌债之后觉得他无药可救了,便给了他三亩地,两间茅草屋,把他们这一房给分了出来。 他们这一房是徐家的大房,另外祖宅里还住着二房和三房。二叔徐发,三叔徐智。另外还有个姑姑徐芳早已出嫁。爷爷徐鼎成和奶奶蔡氏都还健在。 她娘,张氏,生了三个娃,最大的就是徐石头,十三岁,她是老二,叫春丫,八岁,另外还有个弟弟徐铁头,四岁,这会儿正在奶奶家里。 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他们家因为他爹赌博,家里断粮两天了,奶奶便让二叔家的大小子盖头来喊石头铁头去老宅吃饭。他们这个地方去年闹了蝗灾,地里收成不好,每家每户都是粮食很紧张,老宅那里能让分出去的孙子回去吃饭就不错了,石头便想着自己吃一半,再带一半回家给妹妹和娘。这饭还没开始吃,便听到燕子跑来喊人,说家里有人投井了。 石头知道定是昨日卖地的事情,娘恐怕是想不开了,便狂奔回家,没想到投井的不仅仅有他娘,还有他爹和妹妹,当下便吓得手软脚软。 还好他爹投井投到一半大概不想投了,突然清醒了过来。作为一个混子,下河捉鱼摸虾肯定会,且水性很是不错,先是救起了他娘,让井边的人给绑了绳子拉上去,又潜到井下救起了春丫。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如此,但是令石头想不通的是,张氏投井他能理解,但是他爹这种人怎么可能去投井?妹妹又是怎么回事?他实在想不明白。 石头说完这些,徐晓媛也大致明白了现在面临的处境,家里几间破草房,没田没地没粮食,爹还是个赌鬼,包括自己家里有三个未成年的孩子。真是要为她爹鼓掌,好样的,敢赌了,看母上大人不把他头拧下来。 此时屋内的两人,早就听明白了石头的讲述,徐大川,就是现在的徐家老大徐达,已经接受了浑身上下三百六十度回旋扭的洗礼,疼是真的疼,喊是不敢喊的。 “不是我啊,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诶诶诶,别扭了别扭了,再扭我喊了啊,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啊啊!”徐老大一边躲闪,一边不敢出大气的低声求饶。 张兰芝,就是现在的张氏真是要气疯了。 好不容易休假出门旅游,结果,嗝了,到了现在这个境地,结果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全是淤青,听石头那么一讲,原来徐老大个死男人不仅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居然还敢打她?昏了头了,哪个借给他的狗胆,居然敢打她?!头给他拧下来!

这茅草屋根本不隔音,因此站在门外的石头和徐晓媛,就是春丫,对里面的声音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石头觉得有点害怕,他觉得自己肯定有点不正常了。爹娘的屋子里分明有求饶和低呼声,可那声音。。。是爹的?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哪里错了。 春丫则是一脸淡定的坐在板凳上,她现在也很生气,这爹什么人设?赌钱?卖地?居然还家暴?!活该被母上大人打的满地求饶,让老妈发挥一会儿再进去吧。 而石头此时则越来越不淡定,他一边看看如此淡定的妹妹,一边听着屋里爹越来越控制不了的告饶声,他决定还是得去老房找人来,家里这三个掉了一次井,恐怕是中邪了。 春丫见石头要走,终于把屁股从板凳上抬了起来,走到房门口,推开,朝里面喊道:“M……娘,行了,我爹知道错了。” “对对对,我错了我知道我肯定错了,不敢了不敢了,媳妇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别打了哈,仔细手疼。”徐达搭上台阶立刻往下爬。 张氏整理了下由于动手过度而凌乱的头发,呼出一口气,说道:“再有下次打断你的狗腿。” 徐达一脸谄媚,说道:“绝对不会有下次。” 石头看着这三人,往后退了两步,拔腿就想往外跑。 这不对啊,肯定不对啊,他有点害怕!想找二叔了! 徐达见石头要走,便喊道:“石头!你过来。” 石头脚下一顿,黢黑的脸都看出了三分苍白,转过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爹,说道:“爹……,那个……铁头还在奶家,我……我去接他。” 徐达心知恐怕他们三人已经引起石头的怀疑,便道:“你别怕,爹是想对你们几个说,经历过这次生死,爹终于想通了,以后再不赌了,也不打你们了。咱们还是得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张氏也上前拉住石头的手,说道:“吓坏了吧,别怕,娘没事。”说完便抚摸着石头粗糙的手。 春丫在旁边看着,心里为这两位的演技鼓掌。 演的,太自然了,她爹,幡然醒悟,迷途知返,她娘,温柔和善,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石头此时已经热泪盈眶,每次他爹赌输了,或是喝醉了,都会找全家人的晦气,打娘和妹妹那是家常便饭,他和铁头挨的揍少一点,可是也只是相对娘和妹妹而言的。 每次被打之后,懦弱的娘只会在一边偷偷的哭,有次他被爹打狠了,娘都不敢上前拦着,因为娘越是拦着,爹就越是打的凶狠。 此时他看着幡然醒悟的爹,牵着他满是老茧的手的娘,怎能不流泪?这样的爹娘,是他梦里都不敢想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又有何妨? 因下午家中一番慌乱,等几人稳定了情绪,了解了大致的前因后果之后,便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 家里没有表,穿来的三位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夕阳西下总归还是能看到。 石头说去接铁头回来,此时徐达和张氏也不阻止了,因为知道石头基本已经接受了徐老大的“人生感悟”,不怕他会去老宅说什么。 三人走到灶前一番翻找,什么吃食都没找到。 缺了口的油罐子糖罐子和盐罐子倒是都有,但就仅仅是看得出曾经拥有过这些调料。 粮食更别提了,屋里屋外翻了一遍,正如石头所说,家里断粮了。 张氏气的又是把徐老大一顿爆锤。 徐达: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春丫突然想到:“爸!卖地的钱呢?” 反正现在没别人,她还是更习惯叫爸妈啊。 “之前就挂我身上呢,我给你妈了,还好没丢井里。”徐老大回答。 张氏摸出徐老大刚刚给她的一个破荷包,把里面的银子都倒了出来。 春丫惊呆了,这么稀碎的吗?她问道:“这是多少银子?” 夫妻两人又是一阵摇头。 春丫内心咆哮,苍天啊,大地啊,说好的穿越必带原主记忆呢?怎么她家这穿越这么短斤缺两的? 春丫深吸一口气,说道:“找找看那个契书吧,买卖田地总得有个契约吧?我看古代人家家里应该也都有那种称银子的小秤,不然这银子分量总不可能靠掂吧?” 徐达说道:“对对对,还是囡囡聪明,去屋里找找。” 张氏怼他:“总归比你聪明。”说完,白了他一眼,便进屋去找秤了。 看来,张氏这气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徐达想着最近必须夹紧尾巴做人,别又被爆锤一顿。 三人一番寻找,果然在房间里找到了契书和小秤。 契书很简单,虽然是繁体字,但是徐晓媛从小学书法,一手颜体楷书临的还算不错,这些随便看看就能看懂的。 契书写的是两亩地,二十两银子。徐老大拿了秤一称,不多不少,五两。 张氏和春丫都不会用秤,但是徐老大穿过来之前,曾经在供销社工作过好多年,八十年代的供销社,都是要用秤和算盘的,虽然很久没用过,但是学了那么多年,肯定不会忘记的。 这五两银子应该就是还完了赌债之后的全部家当了,但是家里缸空盆空,啥都没有,怎么过? 算了算了,先混过眼前这顿再说吧。 于是三个人打算出去买点粮食,可上哪儿买去又是一阵发愁。 春丫灵机一动:“农民种地总归有粮食的吧,那个二叔不是说隔壁叫燕子的来串门才找了人来救我们吗?我们别人也不认识,要不然,先问她家买一点?” 徐老大道:“那干嘛不干脆问那个二叔家买?” 张氏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傻?二叔家不是跟你娘住一起的?你要买,亲兄弟怎么算钱?万一要是他们不收钱,你不是去要饭吗?你没听石头说吗,今天中午你俩便宜儿子已经在奶奶家吃饭了,吃多了人家二叔三叔不得有意见?他们没意见,他们总归有老婆吧?人家老婆也要有意见的啊!” “那什么,囡囡那你快点去找隔壁买点粮食,我去后面菜园子看看有没有菜,挑点菜去。”徐达随便找了个破篮子落荒而逃。 张氏给了春丫一角碎银子,她其实也不知道是多少,徐达逃了,她也懒得喊他,目前张氏不想看到这个破男人,看到就想暴揍他一顿。 春丫问道:“妈,我有句废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张氏:“别问。” 春丫:“好嘞!” 揣着银子便出门了。

其实她想问她麻麻知不知道现在粮食啥价钱,不过既然她不知道,她娘大概率也是不知道的,不问就不问,瞎买呗,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穷的叮当响,就瞎过过呗,她娘都不介意,她还介意个啥。 还好她家住在村尾,只有西隔壁有人家,两家中间隔了块空地。 春丫到了那户人家门口,拍了拍院门,院门没锁,被她一掌给拍开了。 正在灶间忙活的燕子她娘李氏听到声音走了出来,见是春丫站在门口,以为她是来找燕子的,喊了一声燕子,招呼她进来。 李氏其实不太喜欢春丫,因为这丫头有点瑟缩,看着病恹恹的,说话声音小的像蚊子,但是她也知道徐老大的事情,看待春丫便多了几分同情,所以平日燕子要是去找她,李氏也不会拦着。 春丫进到院里,燕子擦着手向她走来,拉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问道:“春丫,你没事吧?刚刚可把我吓坏了。” 春丫道:“没事,我爹娘也没事,燕子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们三个人今天都活不了了。” 燕子说道:“可别这么说,这也是巧了,我新得了个鞋样想给你,才刚走到你们家门口,正好看到你们三个不知为啥扯在一起掉进了井里,把我吓得腿都软了,还好还来得及。你爹那样,你跟你娘也不能想不开啊,好歹你哥和你弟都挺好,等他们大了,也是你们的依仗。” 春丫点头道:“嗯,我不会再想不开了,我爹也说会改好的,我来是想找你们家帮个忙。”她现在并不想跟燕子聊太多,怕说多了露馅儿,不如直入主题算了。 燕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春丫她爹每次得了银钱都会跟春丫一家说这次一定改,改来改去,还不是这样?不过她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春丫这不刚跳过井吗?还是听听春丫有啥要帮忙的,能帮则帮吧。于是燕子说道:“有啥事儿你就直说,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你。” “家里断粮了,我想问你家买点粮食,就按城里粮店的价钱买,也不用多,能吃个几日就成。”说完便把她娘给她的一角碎银拿了出来。 燕子一听,这事儿自己可做不了主,她让春丫先坐坐,她找爹娘问问去。 李氏听燕子这么一说,心里有些犹豫,先不说家里粮本就紧张,她其实也不太想卖,外加隔壁徐达什么德性全村都知道,要不是看在春丫娘俩这么可怜的份上,她是不太想跟他们家多往来的。可这会儿春丫就坐在自家院子里,刚投了井,这会儿又为了家里的口粮求到他们家来,哎,难办! 李氏自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出了灶间和丈夫王老三商量。王老三想了想,便对李氏道:“这娃也可怜的很,平日那徐老大对她不是打就是骂,今天这粮买不回去估计他家一来也揭不开锅,二来她还得挨一顿打,算了算了,便卖她一些吧,价钱就按我们卖给粮店的价钱来吧。” 李氏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人家都说了按镇上粮店的价钱买了,家里男人却只收卖给粮店的价钱,一进一出一升粮食得差三四文。不过既然男人都这么说了,看看院子里跟女儿同岁的春丫,整整比自己女儿矮了小半个头,想想也就算了,全当自己做件好事吧。 她从屋里锁粮食的柜子里舀了五升粟米,三升大米,王老三又让她另外装了两升白面。 李氏拿了粮食,走到院子里,并未马上把粮食递给春丫,而是问道:“春丫,你来问我家买粮,你爹知道吗?”她得问问清楚,要是是这娃自作主张的,她可不敢卖,徐达就是个混不吝,到时候都说不清了。 春丫点头道:“知道的,是爹娘让我来问婶子的,婶子我们也不多买,能吃个几日就行了。” 春丫其实是这么想的,要是只买今天这一顿的,不过一两升粮食,这钱叫人家是收还是不收,不如稍微多买点,好算钱。 李氏一听是徐达叫女儿来买的,便放心了,把粮食递给春丫,说道:“你爹知道就行。你叔说了,这价钱就按人家收粮的价钱来,这里一共五斗粟米,一升我们卖给粮店是八文钱,三升大米,一升卖给他们是十文钱,两升白面卖价每升是十二文。” 春丫掏出一角银子,李氏让燕子去房里拿戥子,春丫看燕子拿来的那戥子,就是之前家里翻出来的小秤,心里原来如此了一番。 李氏称了碎银,正好二钱,便拿了一百零六文铜板找给春丫,一百文是串好的,另有六文零钱。 春丫拿了粮食和串好的一百文铜板,另六文说什么都不拿。 虽然六文钱没多少,但是李氏却觉得春丫看着比之前懂事儿了。 买完粮食的春丫回到自家小院里,她爹娘已经在收拾后院挖的菜了。一把韭菜,一棵大白菜。 见春丫回来,徐达便问:“怎么样?人家肯卖吗?” 春丫点点头,说道:“嗯,燕子家人还挺好的,买了不少呢。不过他们都不是按斤算的,那李婶子跟我说的都是斗。还有那小秤叫戥子,别老秤秤秤的,露馅儿了都。” 春丫一回家就迫不及待的和她爸妈分享自己GET到的知识点。 夫妻两人自是点头应晓得了。 三人一番叽里咕噜,决定晚饭煮点儿米饭,韭菜炒鸡蛋,鸡蛋是鸡窝里现捡到的三个,再炒一盘白菜就行了。 徐老大烧火,春丫炒菜,张氏整理盘点下家里的物什。 春丫在做徐晓媛的时候就挺会做饭,炒个韭菜鸡蛋和大白菜自然没什么问题。 徐达在做徐大川的时候,就是农村出生,烧火也是不在话下。 不过,春丫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 “爸,你先等会儿烧火,我们遇到了……一个小问题。”春丫拿着锅铲说道。 “啥问题?”徐老大从灶头后面探出脑袋。 春丫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爹说道:“没油,没盐。” “呃……那怎么办?”徐老大挠头。没油也就算了,大不了烧汤,可没盐怎么办,淡的也咽不下去啊。 正当父女俩面面相觑的时候,院门开了,石头一手端了个碗,一手牵着弟弟走了进来。 石头进门便见他爹和妹妹齐刷刷的看向他。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好像两位都不认识他一般,要不是爹娘妹妹的脸没变,屋子还是村里独一份的破落,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进错家门了。 脸没变,环境没变,可是气氛完全不对啊。 徐达终于想起站在门口的是他的儿子,便道:“那什么……石头回来了啊,那什么……你妹做饭,一会儿就能吃了。就是那什么,咱们怎么没油没盐啊?”啊呀,好尴尬啊,突然多了那么大个儿子,哦,不对,是两个,小的那个正躲在哥哥身后偷偷看他。 春丫忍不住翻了白眼,她爹就是这样,一尴尬就每句话必须带个那什么,不然他说不下去。 石头此时内心腹诽:家里怎么没油没盐?你问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不过这等大实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便道:“嗯,早没了,粮食也没了。奶叫我们拿了点菜回来。” 其实奶奶蔡氏不止叫他带了菜回来,还偷偷塞了两个粗粮馒头给他,不过他没要。奶奶家里一大家子人,粮食也很紧张,他跟弟弟中午已经蹭了一顿了,这馒头实在没脸拿了。 春丫一听有菜,便道:“太好了,那咱就煮锅二米饭就行了。油盐明天再去买吧。爹,赶紧生火。” 徐大川答:“好嘞。” 石头:这人不是我爹,我爹怎么可能会烧火?这辈子都没见过他烧火!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回房,快点回房,这家被奇怪的人占领了。呵呵,妹妹居然让爹烧火,呵呵,还二米饭?干饭?开玩笑吧,妹妹肯定在说胡话。 父女俩自然不知道石头内心的斗争,只见他放下菜碗拉着弟弟快步回了房间。 父女俩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虽然不知道这男孩子脑子里怎么想的,但是他们也并没有想了解。还是赶紧把饭煮了,折腾一下午,都快饿死了。 其实这个房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家徒四壁说的就是他们家,张氏其实早就寻摸了一遍家当,听到石头回来她没出去,因为此时她也不想多说话。 他们三个刚穿来,一听这里的口音,便知道是安徽或者苏北地区。徐大川妈妈就是苏北人,虽然年轻的时候就到了江市,但是从来都是讲苏北话的,徐大川苏北话江市话切换自如。徐晓媛小时候奶奶也带了她好几年,所以苏北话也会说。只有她,江市本地人,婆婆说的能听懂百分之七八十,但是讲的话仅限于非常简单的几句。为了不露馅儿,目前还是少说为妙。 张氏听到石头进了房门,便走出房间,走到灶前,对父女俩说道:“你们以后多督促督促我,我得抓紧学学这里的话,不然一说话就怕露馅儿。” 徐老大狗腿的说道:“根本不存在露馅儿,媳妇你说的好着呢!”

春丫不想再翻白眼,一声呵呵代表她的心声。 张氏目前看徐老大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说道:“你也别得意忘形,我看石头这孩子好像看出了什么。” 春丫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说出去,不然刚刚去老宅他肯定会带人回来,我猜他应该没跟老宅的说什么。不过要说也说不了什么,毕竟这种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徐大川点头道:“嗯,囡囡说的很有道理。” 他已经决定对母女俩狗腿到底了,毕竟家里这幅惨样,好像最大责任人是他。 三个人低声窃窃私语,石头其实在房间的窗缝里都看到了,他爹好像还对娘和妹妹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真是大白天的见鬼了,但是家里没吵没闹,三个人还煮着一锅干饭,他又希望这些就是真实的。 小小少年,满腹心事。 饭一会儿就好了,春丫喊了石头和铁头出来吃饭。 石头道::“我们一般不都是在我房间吃饭的吗?” 春丫:啊呀……呵呵。 她硬着头皮解释道:“是是,我知道,我就是叫你来端饭。” 爱信不信吧,不信我也没办法。 石头:信你个鬼。 原来徐家大房统共就两间茅草屋,一间睡了徐达夫妻和春丫,两张床,一个衣柜一放,根本没地方放桌子。另一间是石头和铁头睡的,兄弟俩睡一张床,所以饭桌就只能放在他们这间里了。 别说灶间,那灶间不仅小,还只是个三面通风的草棚子,根本放不了饭桌。 石头让弟弟好好呆在屋里,自己出来帮忙端饭,一看锅里果然烧的干米饭,心里哀叹,这三人刚才跳井,这会儿又煮那么一大锅干饭,分明是不想过了,算了,不过就不过吧,一会儿吃饱点,能饱一顿是一顿。 倒是铁头,年纪小没什么心事,见哥哥端来了一大盆的二米饭,开心的直拍手,说要吃上三大碗。 春丫看着铁头,这娃脸色蜡黄,头大肚子大,手腕却细的根本不敢碰,怕捏一捏就断了。这明显是营养不良啊。 此时坐在铁头旁边的张氏也看出了铁头的问题,便对铁头说道:“饭只能吃半碗,不然容易撑坏,一会儿叫姐姐给你煮鸡蛋吃啊。” 营养不良最好的还是要多补充蛋白质,没有牛奶,鸡蛋倒是有几个。 徐老大点头道:“对对,刚捡了三个鸡蛋,一会儿都煮了,你们三个娃一人一个吧。” 石头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干饭,拼命的忍住眼泪。他如今已经十三岁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爹会为他们几个着想。他一直很羡慕隔壁大牛有个疼爱子女又讲理的爹,此时爹居然会想到给他们煮鸡蛋吃,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这真的是他爹吗?希望是真的吧。 另外三个肯定不知道石头想的是啥,只觉得这少年心事忒多。 几人干饭就着一碗炒酸菜吃的倒也香的很,三位折腾了那么久早就饿了,石头和铁头都好久没吃过干饭了,去奶奶家吃饭,也不过是分两个粗粮馒头,或者一碗稀饭,不管有没有心事,一切都等吃饱了再说。 春丫吃到还剩最后一口,突然想到门口那条半死不死的狗来。算了算了,最后一口饭,还是留给这狗吃吧,她已经听她爹说过那狗的来历了,想着也许也是跟着穿来的,好歹算个老乡不是。 春丫拿着那吃剩的一口饭,到厨房找了个更破的碗用来喂狗,为什么要说是更破的碗呢?因为他们家本来就只有破碗,吃饭得小心些,不然容易剌嘴。 石头不想戏太多,可是他不得不营业。因为他再一次震惊了,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妹妹居然拿干饭喂狗?!他再看看爹娘,一个准备洗碗,一个拿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在抹桌子,但是他们都看到妹妹蹲那里喂狗啊,这件事,在他们家,就这么平常? 石头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大黄狗此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躺着了,而是改趴着了,看来是恢复了点体力了。他见春丫端了个碗来,讨好的摇起了尾巴。春丫摸了摸它的头,把碗递给了它,黄狗三口两口便把碗里的饭给添了个干净,春丫又帮它去装了点水。那饭里有酸菜,咸的很,狗吃了得吐,喝点水中和中和。大黄狗又是一阵猛舔,把水也舔了个干净。春丫心里默默跟大黄狗说,这奶奶家的菜,确实咸哈。 愉快的撸了会儿狗,春丫回头跟在院子里洗洗弄弄的张氏说:“娘,我们就叫这狗子大黄吧。” 张氏笑答::“好呀,挺贴切。” 铁头也跑来和姐姐一起撸狗,笑嘻嘻的喊着大黄,春丫突然想起鸡蛋还没煮,便喊她爹给她烧火。石头闻言赶紧说:“我来吧。” 春丫自然是点头说好。 徐达刚想说,还是他来,只见张氏朝他使了个眼色,便默默继续坐在院子里望天。石头本就感觉有点怀疑他们,这会儿还是别表现的太过新好男人,免得石头炸毛。 煮完鸡蛋,天色便已经黑了,一家人摸黑擦洗了下,便各自回房睡了。 为啥摸黑呢,因为张氏里里外外找了一番,实在没找到油灯,看石头和铁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估计这家是的确没有油灯的。 三人组躺在床上小声聊天。 徐老大:“咱们明天得去趟镇上,家里这要啥啥没有太不方便了。” 张氏想想一包火,道:“还不是因为你?你看看我身上,浑身上下居然都是青的,要不是要留你干活,分分钟打断你的狗腿。”说完又是一把扭在徐老大腰上,徐达诶诶诶诶一声高过一声。 春丫:“啊呀,声音轻点呀,这房子隔音很差的。你们两个不要当着我的面动手动脚好吗?” 张氏这才放了徐达一马。 春丫继续说:“爸爸妈妈,你们说,我们要是一直要呆在这里了,接下去该怎么生活啊,据石头说,我们家三亩地,去年卖了一亩,前面又卖了两亩,那就是没有了呀,还剩下五两不到银子,接下去怎么办呢?” 张氏又想打人了怎么办? 徐达感受到了不良气氛,赶紧说:“我出去找工去,我会算盘,可做账房!” 不良气氛有所减低。 不过张氏还是不忘给他泄气,说道:“账房又不是你想当就当的,说不定这里找工作也要走走后门,找找认识的人的呀,你这个人口碑那么差,谁会介绍你做账房。” 春丫在黑暗中默默点头,妈妈说的也有点道理。 徐老大继续说:“那我去给人做苦力。” 张氏继续打击他:“呵呵,你啊,苦力啊,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百斤不知道有伐,也不知道是你扛大包还是大包扛你。” “噗嗤……”春丫忍不住笑了出来,的确她爸现在这形象实在有点羸弱,身板薄的很,不过他们全家现在形象都是纸片人。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吃等死吧。”徐达无奈了,其实他的确也不太看好自己做苦力这个事情。 春丫突然想到一个点子,说道:“我有个想法,我们学校之前放学的时候校门口不是都有小摊卖葱油饼啦茶叶蛋啦什么的嘛,后来有了城管就都取缔了,不知道他们这里可不可以摆这种小摊子?” 张氏一听,觉得倒是比徐老大说的要靠谱点,他们还有五两不到的银子,做点小买卖可能是够的。于是她说道:“摆摊倒可以试试,哪怕不摆在私塾,也可以去问问哪里有赶集的或者夜市早市什么的。” “对哦,反正只要有人买,无所谓摆哪里,那我们明天去县城看看,哪儿有可以买小吃的?”春丫说道。 张氏和徐达都同意明天去县城看看,不过看来还得带上石头,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路,三人商定一番,便各自睡了,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肉体和灵魂都累的够呛,三人不一会儿就睡的人事不知。

三人都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现实和虚幻不断交叠,一时觉得是真实的,一时又觉得是荒诞的。 三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张氏才悠悠醒来。一看身边的人,仍旧不能适应,但是由于之前做的那个梦,张氏看着旁边的人,更加来气了。她一巴掌呼在旁边徐老大的背上,徐老大被呼醒了。 徐老大醒来一脸愁苦,可想到之前做的那个梦,又觉得自己挨媳妇揍实属活该。 三人就之前各自做的梦交流了一番,得出了昨晚的梦可能是今世的记忆的结论。因为梦里三人从各自角度还原了掉井里的缘由,三人一合,对上了。 原来前几天徐达卖了两亩田之后,昨日上午便和人一起去县衙换契过户,当场便钱契两清了,回家之后张氏问他要钱买粮食,徐老大非但不给,还把张氏打了,春丫见状便想上去护着他娘,徐达连她一起给揍了。张氏一时气急,只觉得这日子反正过不下去了,不如抱着他一起死了算了。便拦腰抱住徐达,别看她长的瘦小,长年累月的劳作让她力气颇大,徐达没想到一向不管他怎么打骂都受着的媳妇会突然发作,一时没站稳,便被张氏抱腰一起翻入了井中,春丫见状想去拉她娘,但她才八岁,根本拉不住,被一起带了下去。 事情,大致就是这么个事情。 此时母女俩一起冷眼瞧着徐达,徐达只能挠头尬笑,他能怎么办?之前也不是他干的啊,他多冤枉啊。气氛有些紧张,徐达咽了咽唾沫,不得不开口说道:“那什么,过去的事儿,你们看也不是我干的,从今往后,你娘俩就想着我是徐大川,不是徐达,以前徐大川怎么样买汏烧,现在徐老大就怎么样买汏烧,保证让你们娘俩吃好喝好,别气了哈!”说完尴尬的呵呵了起来。 以前他们家里,的确徐大川做家务的概率比较高,张兰芝是三甲护士,每天翻班都忙的飞起,徐晓媛毕业之后就是做外贸的,日夜颠倒那是基本款,徐大川虽然开了几家连锁超市,但是他入行早,生意早就步入正轨了,他每天只要去查看下就行,超市里自有经理领班和员工的。 张氏知道虽然不能怪他,但是想到梦里被揍的情形,一时气难平也是正常。不过看看外头天光,估计也不早了,隔壁不还有俩儿子吗,哎,还是先去做饭吧。这么想着,便喝了一声:“起开!”踢了徐老大一脚,就气呼呼的穿了鞋子出了房门,徐老大屁颠屁颠跟在媳妇后面也出去了。 春丫又在床上伸了几个懒腰才缓慢的爬了起来。 哎,这么大人了,跟爸妈住一个房间还真是不方便,不过还好有个破帐子遮一遮。不过这也不行啊,爹娘迟早得和好,他俩现在才三十来岁,干柴烈火的,有个女儿睡旁边算怎么回事。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好歹先造个小屋子也行。 一边穿衣服,一边心里默默吐槽这衣服也是太过破了,还得赚钱买几身衣服,穿着穿着想尿尿了,又想起那噩梦般的茅房,WOW~~,太原生态了啊,地上挖个坑,架两块破木板,就是个厕所里。味道就不提了,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啊,这要是腿一软说不定就掉茅坑里了,不淹死也得活活臭死啊。茅坑改造计划列入优先级。 待春丫穿好衣服出了房门,石头已经扫好了地,喂好了鸡。春丫鼓起勇气解决好了生理问题,满院子开始找大黄。 家里就这么点事儿,爹在煮粥,娘在洗衣服,石头坐在一旁一会儿瞄一眼爹,一会儿瞄一眼娘。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撸狗。 铁头帮她一起找,院子就那么点点,找了两圈没看到,便知道肯定是出去了。他们家现在这个院子,狗都不需要钻洞,后院塌了一大块,随便一跨就过了。 春丫的改造清单又多了一个得修整下院子。 “姐,去后山找去后山找。”铁头指着远处的山说道。 “那不行,后山太大了,咱俩进去还没那野草高呢。”春丫梦了一场,对周边地形有了一些基本概念,此时自己才八岁,另一个才四岁,怎么能随便进山,所以爹娘还没说不,她先拒绝了铁头。 徐达听闻两个小的要去找大黄,便跟石头说:“石头,来看着点火,我带他们去山脚下看看。” 徐达其实就想去周围看看,虽然梦里的感觉很真实,但是他还是更想实地走走,以自己的角度再看看这个地方。 张氏点头放行,女儿想出去她还是答应的,初来乍到,先周围溜达溜达也好,正好徐达陪着她也放心。 春丫三人出了院子,往东走,不消片刻便到了山脚下,还没等春丫扯开嗓子喊大黄呢,只见从山林里远远跑来一条大黄狗,嘴里还叼了个树枝样的东西,走近些一看,果然是大黄。 大黄走到近前,把那“树枝”往春丫脚边一放,前肢直往春丫腿上扑,春丫鼓励性的摸了摸大黄,嘴里直喊“Good boy!” 铁头歪着脑袋问:“姐,它不是叫大黄吗?咋又叫顾柏儿了?” 春丫:……呃,失误失误。 “大黄,是大黄,姐叫错了哈。”春丫一贯有错立刻就能改。 徐达也不管姐弟俩说啥,蹲下身子拿起大黄叼来的东西细细看了起来。一看这才吓一跳,这根本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一根鹿茸。这断面不太规则,隐隐有血,外皮红棕色覆有一层小绒毛,绒体饱满,只一个分支,手感较轻,轻捏微有弹性。 徐达虽然知道四周没人,但下意识的还是朝四周看了看,扯了扯春丫,轻声说道:“鹿茸!”说完便把鹿茸藏在了怀里。 春丫一听,赶紧拉着弟弟,跟她爹说:“走走,回家回家。” 三人刚溜达到山脚,又一路疾走回了家,大黄摇着尾巴跟在后头。 张氏见三人一会儿工夫就气喘吁吁的回家了,徐老大一个劲儿的喊关门,就擦了擦手上前问道:“怎么了?这山脚下也有什么野兽不成?” 也不对啊,这也没听到狗叫啊。 徐达喘的不行,这身子真是不得了,干啥啥不行行,败家第一名啊。 春丫已经喘匀了气,神秘且低声的跟她娘说道:“M……娘,大黄捡到一根鹿茸。” 艾玛,可不能激动,一激动就妈妈爸爸的往外冒。 “嘶~~~~” 四人转头看向石头。 是的,是石头嘶的。 石头一时成为焦点,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这个可贵着呢。大牛他爹就捡到过一次,卖了好几两银子呢……” 春丫乐了,转头跟张氏说到:“真是瞌睡了就来个枕头,这下做小吃摊的本钱来了。” 说罢,又嚷着让徐达买骨头给大黄吃。 徐达嘿嘿笑着应了。 吃完早食,三人组便想去县城一趟,摸摸门路,顺便买点油盐酱醋。石头拉着铁头也要跟着去,张氏有点头大,你看这猛然间多俩儿子一下子适应的不太好,老忘记这俩。 带着石头倒是可以,石头也不小了,还能帮忙拎拎东西,只是这次出门除了要采买,还得踩点,带着铁头不方便。几人商议下便让石头把铁头送去老宅照看下,铁头自然不肯,但是在春丫再三保证会给他买糕点之后,铁头也勉强答应了。 一番折腾之后,几人上路已经日上三竿,徐达背了个褡裢,把大黄捡回来的鹿茸也包好了带上,一会儿去县城看看,有好价钱便卖了。 本来他们这三元村每早晚都有牛车进城的,但是今日他们出来晚了,牛车早走了,四人便只能步行前往,这单程也得一个多时辰。 待四人走到城门口时,都已经快午时了。 春丫生理感觉不算太累,可心理感觉简直腰子都要荡下来了。 要知道徐晓媛可是个标标准准的宅女,除了工作,便是宅家,逛街都是云逛街,人家出门是旅游,她出门都是度假的。减肥都是靠饿,要她运动跑十分钟得歇三天才能缓过劲儿。 现在变成了春丫,虽然原身是做惯农活的,身体素质尚可,可走了那么久,春丫心理上已经崩溃了。她暗下决心,一会儿回家,无论如何必须赶上牛车。 不过这会儿还是先解决吃饭问题吧。这运动量太大,早上吃的粥早就消化完了。 “娘,我们先吃饭吧,好饿啊!”春丫扯着她娘嚷嚷。 还没等张氏开口,徐达便说:“对对,先吃饭先吃饭,春丫想吃啥呀?” 张氏白了徐达一眼,说道:“还吃啥?哪儿来钱还挑吃的,买几个包子得了。”

春丫一听吃包子,说道:“好呀好呀,我要一肉一菜。”反正有的吃就行,她不挑。 张氏回头,问跟在身后石头:“石头吃啥包子?” 石头:谢谢你们还记得我。 “我啥都行。”石头回道。能吃白面馒头就已经很好了,还挑啥呀。 于是几人路边随便找了家人多的包子铺,问了问价钱,白面馒头和菜包子价格一样,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肉包子三文钱一个。 张氏豪气的买了八个白面馒头八个菜包子十个肉包子。 徐达有点想阻止,可是不敢。 石头只呆呆的看着张氏买包子,掏钱,他从昨天开始人生观已经崩塌了,无所谓了,随便吧。 只有春丫是张氏的好朋友,敢问出:“妈,你买那么多包子干嘛?我们吃不完啊。” 张氏便说道:“给你爷爷奶奶带几个,往后可能要麻烦他们的地方不少。” 张氏想的是,不管家里以后干什么营生,她和徐老大肯定是主力,石头春丫都大了都能搭把手,创业阶段大家都得出力不是。铁头才四岁,带在身边一个没看住怕被拐了,放在老宅让爷爷奶奶看着更安全。这会儿虽然还没决定做什么,但是人情可以先走起来。 春丫徐达听张氏一说,便各种还是媳妇想的周到,还是娘情商高之类的彩虹屁一波狂吹,连带石头也夹在里面各种,对对对是是是嗯嗯嗯。 张氏老脸一红,白了他们一眼,便让他们闭嘴赶紧吃包子,吃完还有很多事儿没办呢。 几人找了个僻静的街角,随便往街角的石阶上一坐,便就着带的凉白开啃起包子来。 徐达自然没有选择权,张氏给啥他吃啥,他没意见,俩菜包俩馒头,吃撑了。 石头自觉要了俩菜包,张氏又多塞给他一肉包,石头激动的手都要抖起来。他到现在十几岁,肉包统共吃过一次,这还是第二次。反正家里地都没了,早晚得饿死,有的吃先吃起来再说吧。悲观少年咣咣咣一顿啃,仨包子,半饱。张氏看他这劲头,又塞了他一个馒头,石头直说不要,张氏便道:“一会儿你还得帮娘拎东西呢,多吃点,不然一会儿拎不动。”石头心想:看吧,娘这不打算过了,地没了还寻思买啥买啥呢,吃吧吃吧,吃光就安心了。于是接了馒头三口吃完。 春丫在一边啃着她的包子,心里暗自吐槽,哇塞,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太能吃了,四个干粮不要五分钟就解决了。 张氏也几口吃完了一个菜包一个馒头,几人便拍拍屁股准备去找找能摆摊的地方。 但春丫这时却不走了,喊来从刚才他们分包子开始就一直躲在街角另一边偷偷瞄他们的两个小乞丐,说道:“来,我问问你们,你们是一直在这城里的吗?” 两个小乞丐犹豫着靠近了春丫两步,点了点头。 春丫问道:“你们几岁啦?” 稍大点的那个男孩回答:“我七岁,我妹妹五岁。” 春丫点点头,转头问张氏要了个馒头,一掰二,分给了他俩。 兄妹俩互相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但是白面馒头对他们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虽然不知道春丫要干嘛,但是他们觉得这女娃娃看起来不像坏人,便伸手接了。 男孩接过馒头,问道:“姑娘有啥需要我们干的,尽管吩咐,你别看我瘦,我力气大的很。” 春丫笑道:“不叫你们干活,就问你们打听点事儿。” “啥事儿?别的不敢说,但是这沛丰县大大小小的巷子我可熟了。”男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他看着这四人不像这县城的,倒像是哪个村里上来的,他猜想也许是来寻亲的,于是便说了自己熟悉这里的巷子。 能不熟吗,这一年到头都带着妹妹走街串巷到处逛,早把县城摸透了。他打从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带着妹妹乞讨。 春丫一听他这么说,乐了,笑眯眯的问道:“我就想问问,咱这县城,有没有什么市集?” 春丫觉得与其这么无头苍蝇般瞎晃,还不如找人问问呢。这小孩儿她其实也是觉得可怜想给他们点吃的,顺便瞎问一句而已。 没想到这男娃对这沛丰县却很熟。一听春丫要打听市集,便一一说了。 原来这沛丰县有两处市集,一处在城西,每日只开上午。另一处在城南,却是个夜市,只开酉时戌时两个时辰。 另外小的私塾县城里倒有几家,分布的比较散,规模也比较小,大的书院倒也有一家,不过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南五里地外的三山源。 书院名叫三山书院,据说是京城里的大官告老还乡之后开办的,慕名而来的学生很多。 至于什么大官,这男娃肯定也说不清楚,不过这不是重点。 问明这些关键信息之后,几人便决定根据男娃指的路去踩踩点。 这沛丰县想来也是有些年头了,这大路套小路,小路分岔路,几番一兜,再经过徐达记忆的指引,几人这就来到了赌坊门口。 张氏一脸铁青的看着徐达,徐达很无奈啊,他的肌肉记忆带他来的,他不想的啊。 春丫和石头更是无语望天,春丫记忆里原主压根没来过县城,石头来倒是来过,统共来过两次,还是跟二叔来的,他也不认识路啊。 这时,突然从他们四个表情诡异的人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咋还在这儿啊?” 四人看过去,原来还是之前那男娃。 “我们不认路,迷路了。”春丫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初来乍到的,迷个路挺正常。 那男娃一听,便咧嘴笑了,说道:“这里路的确有点绕,看,你们其实是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原来这赌坊和之前他们出发的地方,就隔了一个小巷,绕了半天,果然又绕了回来。 “不然我带你们去吧。”那男娃看几人愁的很,便主动请缨。 “行啊,那就再给你俩馒头当酬劳吧。对了,你叫什么啊?”春丫想着也不能让人家白走不是,又塞了两个馒头给他。 “叫我小四就成,我妹妹叫小五。这馒头,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你们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带我妹回去,顺便跟家里说一声。”小四应的也是十分爽气。 众人点头应好,觉得这男孩也不会骗他们俩馒头,不过即便是骗俩馒头那也无所谓,就当接济这兄妹俩了。 春丫心想,原来不是乞丐啊,看这穿着,比我们家还穷,到时候要不再多给人家俩馒头吧。虽然他们家现在其实穷的叮当响,但是春丫现在也无法完全代入原主的角色,思维模式其实还是徐晓媛的,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过的如此艰辛,实在觉得有些不忍心。不过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八岁的年龄拥有六岁的身高这件事儿了。 就在春丫和石头各自胡思乱想,张氏暗暗掐了徐达十把腰肉之后,小四回来了,带着这四人,开始这县城的半日游。 布坊,酒肆,茶馆,脚店,银楼,脂粉店,各种幌子都看了个遍。路过药铺的时候,小四介绍说他一般都是拿了仁济堂的方子来这里赎药,这里的药没仁济堂的好,但是胜在便宜。 春丫几个便让小四又带着他们去了趟仁济堂。 不巧的是,他们到仁济堂的时候,早已过了仁济堂看诊的高峰时间,但医馆门口正忙着在卸药材,徐达一看伙计大夫正忙着收药分药,便准备等会儿再来,此刻要是卖鹿茸,恐怕掌柜的也没啥心思讨价还价,再说身边还有个小四,还是过会儿再说吧。

几人于是又转战去了趟城西和城南的市集,认了认地方,顺便打听了下这摆摊有没有什么讲究。 原来这城西和城南的两处集市都是县衙统一管理的,说讲究倒也不至于,就是先到先得,每日开市后会有衙役来收租子,两处市集租子倒是一样的,都是每日五文。 城南的市集离南城门不远,春丫就建议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去三山书院走一趟。小四自然没问题,另几人虽然累得够呛,但想着早点考察清楚早点谋划生计也好,便都同意了。当然,石头还不知道另三人的谋生计划,他只当自己是根尾巴。 待几人到三山书院之时,书院正好下学。 小四指著书院大门说道:“这便是三山书院了,听说里面有学子好几百人,分了四个等级,几十个班,里面食宿也都是全的。” 春丫心里也觉得有些惊讶,只知道是个大书院没想到却那么大。这规模,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小学的规模了。 此时下学的学子正鱼贯而出,有结伴走路的,也有马车来接的,安静的城外道路瞬间喧闹了起来。 书院附近倒是有几间店铺,不过就是简单的小脚店和茶铺。 不过大大小小的小吃摊倒是不少。 春丫问道:“这书院里的学生,还可以走读的?” “是啊,家住城里的大多会走读,除非有住城北的,来一趟也得一个多时辰,会来住宿的多。别的便是其他地方慕名而来的学子了,也有家里条件好的在城南另赁了院子的,不过大多还是宿在书院里的。”小四点头答道。 春丫点点头,打量着这周围一圈小店铺,突然发现一家铺子在一众脚店茶铺里显得有些突兀。 “三林记酱菜?酱菜店怎么开在这里?”张氏显然也发现了这家店。 “可能想着学子觉得口淡,可以买点酱菜吃吃?”徐达很想为媳妇答疑解惑。 “问问不就知道了?”春丫说完,抬脚便进去了。 徐达张氏两人一愣,紧跟着也进到了店里。 别说,这店铺还挺大,店铺里零零散散放着大酱缸子,陈旧的柜台上放着八九个大瓷碗,里面陈列了一些酱菜和大酱。 见几人进来,掌柜的便从柜台后的竹躺椅上站了起来,问道:“几位要买点啥?咱们店里的酱黄瓜和萝卜干味道都不错的。” 春丫见这掌柜人也是精瘦,头发能有一半是白的,年龄怕有个五十多了,便道:“这位伯伯,你怎么把酱菜店开在这里啊?” 掌柜的呵呵一笑,道:“房子和手艺都是祖传的,去城里赁铺子是赁不起的,也不想荒废了这手艺,便在这里开着算了,我们这酱菜味道还不错的,书院里学生有时也会买来尝尝。” 春丫便喊她娘,说要买酱瓜吃,张氏想着买点酱菜就粥吃也不错,便点头同意买了半斤酱瓜,另又买了半斤豆酱。 拎着掌柜递过来的酱瓜和豆酱,春丫又问道:“掌柜的,您这铺子,租不租啊?” 掌柜的和徐达夫妻都吓了一跳,一脸惊讶的看着春丫。 春丫又道:“我不是要全租,就想租一半,我看您这铺子挺大,酱缸归置整齐也能腾出半间铺子。” 掌柜的一听,便想,之前也有要问他租铺子的,但是要全租,他又舍不得这祖传的手艺荒废了,便没同意。这酱菜铺子开在这里,说实在的,生意有是有的,但是多好实在算不上,这来来往往都是年轻学子,既没人要大酱做饭,对酱菜酱瓜也没啥爱好。这铺子便如温吞水般,不好不坏。如果归置整齐,租出去一半,可以得些租子贴补家用,倒也挺好。 他看着春丫还是一团孩子气,话事人总归是家里成年男子不是,于是他就问徐达:“你们真的要租我这一半的铺子?” 徐达心想,我不知道啊,没商量过啊,就转头问春丫:“咱们要租这一半铺子吗?” 春丫点头道:“是啊,要租的,咱们得开个吃食店,家什搬来搬去不方便,要是这位掌柜愿意,价格也合适的话,租这半间铺子挺合适。” 张氏点了点头,道:“这位掌柜,只要您价钱合适,我们的确想租的。”张氏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静脉输液她倒是闭着眼睛都能打,这做生意她懂个毛线,女儿从普通的外贸业务员一直做到销售经理,销售能力和市场定位总归不会大错的,就照她说的做呗。 徐达其实经过女儿这么一说,觉得其实这样倒也不错,虽然比摆摊多了租金成本,但是方便高效很多。 掌柜的看这家人是真的想要租一半的店铺,便开价道:“我这铺子你们别看这酱缸放的零散,不显得大,其实门面有三开间,后院是我们自己住的,当初还找人挖了井,你们想用水也可以用,方便的很。租金我也不多要你们,一月三百钱吧,你们看怎么样?” 三百钱对于春丫他们这个赤贫家庭来说,的确是很大一笔开销,但是想回报总要投资,徐达看看张氏和春丫,两人并未反对,这价位应该是在他们的心里承受范围内的,于是经过徐达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们就以两百八十钱的价格租下了这一半的铺子。 石头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切,自己爹娘也不知道咋想的,这辈子也没见他们做过买卖,此时也不知道他们要做啥买卖,铺子倒是已经租了,关键是,这铺子也不是爹娘想租的,他看的真真的,明明是妹妹春丫临时起意想要租这个铺子,爹娘就点头同意了。太疯了!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地也没了,钱照这么折腾三天就能折腾完,完就完吧,一家人完蛋也完蛋在一块儿,整整齐齐也好。 张氏先给了这酱铺的林掌柜五十文定金,约定好三日之后带了租子和契书来,不过林掌柜在这三日里得把这一半的店铺给他们腾出来。林掌柜自然点头答应了。 租好铺子几人便往城里赶,此时已经是挺晚了,怕太晚小四家里担心,徐达便让小四先回去,春丫在还是徐晓媛的时候就有人肉GPS的称号,只要是她走过一遍的路,基本都能记住,小四已经带着他们把这县城几乎走了大半,春丫基本都能认得了。 春丫便又让张氏给了她两个馒头,跟小四说道:“这馒头你带上,回家跟你妹妹分了吃。你家在哪儿啊?下次要是有啥要帮忙的,我还来找你。” 小四对跟他差不多同龄的春丫没什么防备心,再说这半日相处下来,就觉得这家人家心眼挺好,便点头说道:“行啊,这城里的巷子小路我再熟没有了,需要我帮忙就到之前遇到我和我妹的榆钱胡同来找我,我们家就是胡同最后一家。” 春丫点头说好,几人和小四道别之后兵分两路,张氏石头和春丫去采买必需品,徐达便又匆匆赶到仁济堂。此时仁济堂里没什么人,毕竟已经挺晚了,没有什么急诊的话,医馆马上要打烊了。 徐达进去便问小二:“小哥,你们这儿收不收鹿茸?” 伙计听说是鹿茸,又看看徐达的穿着打扮,就猜可能是山里的猎户,便道:“收是收的,但是这价格得看品相。” 徐达从褡裢里取出一个布袋,拿出里面的鹿茸,说道:“您给掌掌眼。” 伙计一看这品相,便知是好货,说道:“大哥稍等,我去喊掌柜来看看。” 徐达点头应是。 不一会儿,伙计便带着掌柜从后门出来了,掌柜见徐达踹了个小布袋正打量着医馆,便上前说道:“是您想要卖鹿茸?” “是啊,您给掌掌眼,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得来。”徐达答道。 是的,狗叼来的,多不容易啊。 掌柜的拿了块白布,从徐达手里接过鹿茸,仔细打量一番,说道:“品相倒是不错,不过这鹿茸您给到我们手里,我们还得炮制,您这鲜货价格可能比不上炮制好的。” 徐达点点头道:“您就给开个价吧,如果价格合适这鹿茸我就留在这里了。” 掌柜略一思索,道:“七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徐达自然是要讨价还价一番的,最终以七两三钱的价格成交,钱货两清,掌柜还特地嘱咐以后有好货务必先拿过来他看看,徐达自然应了。 待徐达赶到和春丫母女约好的牛车上下客的地方的时候,恰巧赶上最后一辆回村的牛车。其实这牛车早就该走的,但是赶车的看看除了春丫他们几个也没别的客人,春丫又死赖在牛车上非要让车再等一等她爹,差不多都要声泪俱下了,赶车的赵老大只得同意再等等。 还好也没等太久,一车四人拖着累到灵魂出窍的身躯,终于在天黑之前坐上了回家的牛车。 牛车行进实在不怎么快,真是比腿儿着恐怕都慢,因为这赵老大一边赶车,一边还得捡牛粪,牛一路拉,他一路捡,待到他们回到村里,天上都已经繁星点点了。 春丫倒对快慢没什么感觉,因为她一爬上牛车就已经睡昏过去了。八岁啊,她才八岁,要不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吊着,她根本爬不上车。一上车,那一股真气就是散了,一下子就蔫儿了。 徐达其实也累得够呛,他这具身体除了吃喝嫖赌,真是干啥啥不行,倒是张氏和石头,常年劳作,体力耐力都是他们家最好的。

最后还是张氏搭了徐达,石头背着春丫回的家。 几人推门回家,石头直接把半梦半醒的春丫放在了床上。张氏也懒得再生火造饭,掏出几个包子,几人咽了点干粮,张氏便打发徐达和石头去老屋接铁头。 徐达早就累成狗了,可碍于媳妇的眼神,不得不拎着白天买的包子馒头,一路踢踢踏踏跟在石头后面去到了老屋。 老屋院门还没上锁,只是虚掩着,父子俩推门进屋,便看到堂屋里亮着豆点大的光。 石头很习惯的推开了徐老汉和蔡氏的房门,说了声:“爷奶,我来接铁头了回家了。” 屋里便响起了徐老汉的咳嗽声,蔡氏冷着声说道:“你们还知道回来?卖了地倒是自在了?一整天也不知死哪儿去了。你爹是个混的,你娘和你妹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你倒也敢跟他们去,被你爹卖了都不知道!” 蔡氏了解自己的大儿子,那就是个混蛋,之前把家里的地都卖完了,接下去要是卖儿卖女她都不觉得奇怪。今日天黑了还不见他们回来,心里就觉得不好,要是过会儿再不回来,就准备叫上老二老三去找人了。 石头:奶,我说出来怕吓着你。 不过老人家话虽不好听,但是石头知道奶奶向来只是嘴上有些刻薄,心肠却是不坏的,拉过铁头的手说道:“奶,爹还在外面呢,今天出门爹还给你们带了些吃的孝敬爷奶呢。” 门外的徐达听到儿子说到自己,他本来不准备进来的,原主的记忆中,他可算得上是个不孝子了,这会儿见到父母,他不禁还觉得有些尴尬。可儿子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期期艾艾的进房了门,朝蔡氏呵呵笑了两声,叫了声爹娘,便把手里的包裹递了过去。 蔡氏一愣,狐疑的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也不接包裹,只问道:“你又想干嘛?” 徐达赔笑道:“这是孝敬您和爹的,这石头铁头老来麻烦你们,我跟他们娘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那什么,您老早点休息,我们先走了。”说完便把包裹往他娘床上一扔,拉着铁头就往外跑,石头也被铁头拉着出了房门。 他也没办法啊,自己实在没法解释自己为啥转性了,等日子长了,他们自然会找到他转性了的理由的,现在说再多一来没啥说服力,二来他们恐怕也不信啊。 蔡氏见儿子孙子突然跑了,起身便要追。徐老汉喝了一声:“别追了,随他们去。我们都多大岁数了,还管的了他?给你吃你就拿着,管那么多糟心事干嘛!” 蔡氏闻言,止住了脚步,也是,这个大儿子,要是自己能管,也不至于到今日这地步。之前还管的还少吗?可又怎么样了呢?还不是把家里的田地给卖了个干干净净,罢了罢了,要作死就去作吧。 于是她也不追了,转身拿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几个白面包子和馒头,嘴上又骂了一句:“败家玩意儿,也没个成算,早晚得饿死!” 早晚得饿死的父子三人走了不多时,就到了家。大黄早在门口摇着尾巴迎接他们,张氏已经在灶间烧水了。外面跑了一整天,还得梳洗一把才能休息。 铁头一整天都想着姐姐答应他的点心,一回家就窜进了姐姐的屋子,口里喊着:“姐,点心点心。” 春丫此时正躺在床上半梦半醒,被铁头这么一叫,突然想起今天根本没买点心,只能翻身下床,蹲身和铁头说道:“对不起啊铁头,姐姐今天给忘了,不过家里还留了两个肉包,你吃不吃啊?” 没有点心有包子也行啊,还是肉包,那就更可以了,铁头拼命的点头。春丫笑着牵了铁头出了房门,喊她娘蒸包子给铁头当夜宵。 张氏自然同意,正好水也开了,往锅上放上个蒸笼,不一会儿包子就蒸好了。 铁头拿起包子吃的一脸满足,大黄在坐在边上一直看着,狗嘴里还滴滴答答流出口水来。 春丫便把另一个肉包扔给了大黄。 铁头呆了,瘪瘪嘴就要哭,那肉包他还想吃的,姐怎么能喂狗? 春丫看铁头的表情,一想,坏了,喂狗喂得太顺手了。 张氏看到铁头的表情,白了女儿一眼,走过来摸着铁头的大脑袋说道:“铁头乖啊,今天咱们吃的包子,可都是大黄赚来的呢,这包子给他吃了,说不定下次他还能给咱们赚包子钱呢。再说马上要睡了,你也不能吃太饱。改天叫姐姐给你买点心,下回肯定不会再忘了。” 铁头有点不能理解,抬头问道:“大黄也能赚钱的吗?” 张氏点点头,说:“当然能啊,大黄可聪明了。” 大黄:是的没错。汪汪! 铁头虽然不知道大黄是怎么赚钱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点心的向往,自然不会继续纠结狗到底是怎么赚钱的。专心吃完了包子便被张氏拉着洗了脸,让石头带着进屋休息去了。 三人也各自洗漱一番,便歇下了。 本来张氏还想跟父女俩开个卧谈会,可躺下三秒,徐达就开始打呼了,张氏叫了两声女儿,也没回应,只好作罢。算了,今天的确累够呛,明天再说吧。 春丫睡前是下定决心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的,奈何生物钟不答应啊。天才蒙蒙亮,她就醒了。眼开眼闭的想摸手机,一想,哦,不对,穿越了。再睡也睡不着了,只能打着哈气起床。 张氏当然也是被生物钟叫醒的,不过徐达倒是被他媳妇给拍醒的。开玩笑,老婆都起床了,男人还睡个屁。 几人各自洗漱一番,那边石头已经把昨天张氏拿出来的米煮上了,不一会儿满院都飘着米香味。 铁头早就等不及,捧着个小碗坐在了灶边。好香啊,大米粥原来是这么香的啊!等停了火,张氏拿铲子刮下粥面上的一层粥油,盛给了铁头。这层粥油最有营养,给这营养不良的娃喝正好。 张氏把粥盛好放凉,拿出昨天买的酱瓜,加一点点糖和芝麻油拌好,便大喊了一声吃饭了。 几人也不去房间里吃,就站在灶台边,唏哩呼噜喝粥吃酱菜。一顿简单的早餐吃的一家人心满意足。 吃完收拾好碗筷,石头便背上背篓割草去了。家里的鸡都是石头负责喂的,本来还有几亩地,都是他和张氏种的,春丫在旁边打打下手,可现在地也没了,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割草喂鸡。 而三人组则各自搬了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商量到底做点什么生计。店铺都已经租了,生计却还没想好,这就叫临到上轿穿耳洞。 不过春丫其实昨天租的时候就已经有初步的想法了,就卖简单的小吃,成本低,售价合适,适合人家放学的学子在晚餐之前填填肚子什么的。 张氏和徐达自然是同意的,可具体做什么呢? “茶叶蛋卤豆干呗,以前我们学校门口卖的茶叶蛋,老远就能闻到香味,这个做起来也不费劲。”春丫说道。 徐达一拍大腿,附和道:“可以啊,这蛋和豆干成本也不算高。我觉得挺好。” 但张氏却说:“这两样好是好,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是租了铺子的,租个铺子就为了卖茶叶蛋,是嫌钱太多?” “那就再加个小馄饨好了,就每天几斤肉几斤面粉,成本也不高,再说包小馄饨可是外婆的祖传手艺,我们包的不好吃那是不可能的。”春丫得意的说道。 张氏想了想,说:“行!那就这么定了!就卖茶叶蛋和小馄饨。一会儿还得去趟店里,该置办的得置办好,少不得还得搭个灶。今天搭了过了两三天也就能用了,再去买几张桌椅板凳之类的。” 说走就走,徐达站起来,拍拍屁股说道:“那走吧!” 铁头嚷道:“我也要去!” 张氏肯定不答应啊,今天要去办的事儿还不少,带着个四岁的娃万一跟丢了怎么办。 春丫听到又要走去城里,腿都抖了,见张氏不愿意让铁头去,便主动请缨:“爹娘,你们去吧,我就在家带铁头。” 张氏一听便知道春丫昨天是走怕了,想想也是,她昨天回来躺在床上都觉得累的慌,别说春丫现在才八岁,便点头同意了,另外还给了她点钱,让她在家带着铁头村里到处问问谁家卖鸡蛋,反正决定了做茶叶蛋,那鸡蛋总要买的,村里收鸡蛋还便宜些。 春丫自然答应,等张氏和徐达走后,她就拎了个篮子,带着铁头和大黄来到了村口的大槐树下。 这槐树也不知有多少年了,根深叶茂,平日里村里的老人媳妇都爱在这里做做针线瞎聊天。 春丫和铁头的到来,引起了一阵骚动。众人嘀嘀咕咕的小声议论着。徐家大房一家三口前日跳井的新闻,村里这两天可没少讨论,有说徐大赖子不是个东西的,也有说张氏软的很,连女儿都护不住的,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话。

“这不是徐大赖子家的春丫吗,你拿了个篮子这是要干嘛啊?”有个胖媳妇问了一句。 春丫笑笑,找了块大石头拉着铁头坐下来,爽朗的回答:“来收鸡蛋呢,婶子家有要卖的鸡蛋吗?我们家要收,现结银钱,两文钱三个。”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更嘈杂的讨论声,胖媳妇又问:“你家收鸡蛋干嘛?” 春丫回:“卖啊,我家现在也没别的生计,就转个手赚点辛苦钱。” 反正她家里的事早就人尽皆知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卖是真的要卖,至于怎么卖,那倒也不必交代的那么清楚吧。 胖媳妇见她回的坦荡,想着这女娃平日看着也挺老实,银钱也说是现结的,应该不会骗人,便道:“那行,我家囤了十来个鸡蛋,你要不要?” “要啊,怎么不要,婶子去取吧,我就在这儿等着”春丫回答完胖媳妇,又对众人说:“各位大妈婶子家里如果有要卖的,也都可以拿来,我都收的。” 众人见她不像骗人,好几个都跃跃欲试的想回去取鸡蛋,胖媳妇家就住在村口,没两步路就到了,不一会儿就拎着个篮子回来了,她把篮子递给春丫,说:“你数数,十二个。” 春丫拿过篮子,一个个放进自己带来的篮子里,说道:“没错,是十二个,一共八文钱,婶子您收好。”说完便把八文钱递给了胖媳妇。 胖媳妇拿着钱,问了旁边的另一个大婶:“是八文钱吗?八文钱对不对?” “我哪儿知道,你自己算算。” 胖媳妇自己又是一通数,好一会儿总算算清楚八文钱没错,笑着对春丫说:“你这丫头,平时看着不声不响,这一出事儿,反倒机灵了不少。” 春丫一顿好说好说。 铁头看着姐姐居然能数能算,胖婶儿好一会儿才盘清楚的铜板,姐姐一下子就能说出来了,真是太厉害了,满眼星星的看着姐姐。 春丫笑着朝铁头眨了眨眼,铁头眯眯笑的觉得姐姐这两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呢。 众人见胖媳妇卖到了八文钱,蠢蠢欲动的那几个都收了手里的东西,让春丫等着他们去去就来。反正都要卖的,虽然去县城卖是一文一个,可坐牛车也要钱,去市集也要钱,几个鸡蛋本就卖不了多少,真是费不起这劲儿。现在村里有人收,价格也算合适,自然肯卖。 春丫不一会儿便收了七八十个鸡蛋,满满一篮子,胖婶子怕她把鸡蛋给砸了,还主动帮她拎回了家。春丫自然是好一番感谢。 待春丫回家,石头早就割完草到家了,见妹妹拎了一大篮子的鸡蛋回来,一脸疑惑的问道:“春丫,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鸡蛋?” 春丫一想,哦对,前面他们三个商量营生的时候石头出门割草了,还不知道他们要做的买卖,便把准备卖茶叶蛋和馄饨的事儿跟石头说了。石头听了,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假儿子,不过既然想到了营生,也看到了不被饿死的希望,真儿子假儿子还有啥要紧,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家里的活计目前不过就只是喂个鸡,石头三下两下就干完了,一时停了下来,和妹妹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居然生出了几分尴尬来。只能来来回回的叮嘱铁头别跑了,别摔了,别玩了,铁头被他说的烦不胜烦,领着大黄说去隔壁燕子家找三牛玩了。 院子里,一时就静了,石头更加坐立难安。 春丫看着哥哥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拍拍衣服,一会儿又要扫第三遍地,忍不住便笑了出来,她早就知道这个哥哥觉得尴尬了,但就是促狭的想逗他,不过再这么下去,这个哥哥大概就要夺门而出了,今天就暂且不逗他了。 “哥,反正现在没啥事儿,要不我们试试做茶叶蛋吧?”春丫问道。 石头立马回答:“好!” 做!马上做!只要别再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干啥都行。 于是兄妹俩从篮子里挑出二十个鸡蛋,打了井水仔仔细细的洗了,每个鸡蛋圆头的地方轻轻敲出裂纹,石头生火,春丫找出昨天买的冰糖炒了个糖色,加水煮开,放入鸡蛋八角桂皮,大水煮开之后应该转到砂锅里加入茶叶煮半小时。 八角桂皮是昨日去买油盐酱醋的时候一起买的,价格太高,就只买了一点点,好在这些香料都不吃分量,买上一两二两也能用上几次。茶叶更是买多了调料,春丫去跟店铺小二低价绕来的碎茶和茶叶杆子。 既然想好了要摆摊,那这些东西,早晚也都是要买的。 待材料备齐,春丫才想起来家里也没个砂锅和陶炉,只能勉强用铁锅,但也不能久煮,加入茶叶烧开之后加盐直接盛入钵里拿锅盖盖了闷上半个时辰。入味是没办法太入味了,不过春丫就想试试用炒的糖色代替酱油的茶叶蛋是不是味道更好些,别的不重要。 等收拾好灶台,石头这才像梦醒了一样,说道:“妹,我们一下子就用了二十个鸡蛋,是不是太多了?”一会儿爹娘回家会不会怪他们糟蹋鸡蛋啊? 春丫把手往围裙上蹭了蹭,说道:“不多啊,放开了吃我们一家都不一定够吃,不过鸡蛋也不能吃太多,最多一人两个吧。然后爷奶那里送几个去,隔壁燕子家也给几个,这就没了。啊呀,我好像煮少了!” 石头:是我想太多,当我没问。 他看春丫压根就没考虑过爹娘是不是会怪罪,便也就劝自己别多虑了。他这两天也算是看清楚了,现在他们家,只要春丫想干的,爹娘基本就不太会反对。虽然这事儿怎么想都透着古怪,可考虑那么多干嘛呢,是茶叶蛋不好吃,还是大米粥不好喝,日子好过就行。 兄妹俩因为一起煮了茶叶蛋,也算是建立了全新的,初步的兄妹情,虽然还得坐等茶叶蛋,但是此时两人间的尴尬却是少了很多。 春丫看此时两人闲着也是闲着,便提议让石头带着她去后山走走。虽然印象中以前自己是经常去的,但是她现在需要实地走访下,不过最重要的是带上大黄。 这狗子上次去了趟山里就捡了个鹿茸,她倒要看看,这狗子是不是就是他们穿越带过来的金手指。要是这次大黄再有所作为,她便决定给它改名为大金。 石头自然答应,反正地也没了,也没什么农活可干。此时正值春末,后山山脚下野菜不少,既然妹妹要去走走,那就顺道挖点野菜,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有漏网的木耳菌菇呢。 两人背上背篓出门,见铁头正和三牛蹲在他们家门口玩蚂蚁,春丫便上前叮嘱铁头好好呆在三牛家玩会儿,一会儿回家给他好吃的。铁头本来玩蚂蚁正玩的高兴,姐姐不过就是叫他继续玩,好好玩居然还有好吃的,虽然不知道是啥好吃的,但是一想到昨天的大肉包,哪还有不答应的,点点头继续玩就是了。 这边叮嘱好了铁头,春丫喊上大黄,两人一狗便又来到了后山。 要说这大黄,可能是属于大山的狗子,一看到山就欢腾的不得了,尾巴摇的都快折了,到了山脚下就嗷呜一嗓子往里跑,春丫和石头根本追不上它。两人追了两步,就见不到狗影了。 不过他们还是向着大黄消失的方向往前走,春丫是真心要找大黄的,期待它到底能不能改名叫大金,石头么不过只是下意识的跟着妹妹走而已。 春丫虽然记忆中是经常上山的,但是目前的她实际操作经验是零。遥想当初,她不要说爬山,连跑个八百米都能活活跑吐,普陀山烧个香回来得缓个两三天。因为要追狗,一路疾走,不一会儿春丫已经喘成狗了,石头便让她休息会儿,正好边上有野蕨菜,他去采一点。 还未等石头采完菜,便听到大黄汪汪汪的叫声,春丫大喊一声:“大黄!”就听那叫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大黄就浑身是泥的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春丫想摸它,它却坐立不定,咬了春丫的裤腿儿直往前拽。 春丫心里一喜,这货是不是又找着啥了?快步跟着大黄往前走去,石头自然也不割蕨菜了,还啥蕨菜不蕨菜的,上次大黄叼来的鹿茸他也是见到过的,难道这次是另一个? 两人跟着大黄一顿跑,春丫这会儿也不喘了,精神力战胜了她的肉TI。大黄一路把他们带到了靠近山腰的一块巨大的岩石处,这地方一般很少有人来,要砍柴的走不了那么远,都是哪里离山脚近去哪里的,这里因为大多长的是野草,所以挖野菜的妇人也不会来。偶尔会有调皮的孩子上来玩,也只是路过,更不会细究这里长了些啥。 春丫心里大喜,妥了啊,按照剧情这会儿挖的不是人参就是松茸啊! 此时大黄绕了个圈,跑到岩石后面一阵狂吠。 春丫连忙追了过去,石头也快步跟了上去。只见那岩石后面高高低低的杂草里掩映着几团鲜艳的红色,春丫一看便觉得是人参没错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春丫无声的咧嘴,一边想着要冷静,一边想着妈呀发财了,野山老人参,看着有好几根啊,我天我天!一时间脸上表情纵横交错,看得旁边的石头心里直打颤,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个啥不得了的东西,妹妹一看到就像发了癔症一般。 他明智的阻止了妹妹伸出的颤抖的手,拍了拍春丫的肩膀,说道:“还是我来吧。” 春丫点点头,把从家里带出来的小锄头递给了石头,她也觉得此刻激动的心情会影响自己的发挥。 石头在春丫热切的眼神中清理了那三棵植物周边的杂草,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植物,可看着妹妹如此激动,也不敢怠慢,只用小锄头把周边的土给松了下,然后用手一点点把土给挖开。 春丫在旁边紧张的说道:“哥你小心些,别伤了根,根须都得留着。”开玩笑,一根野山参须也不少钱呢! 石头应了声好,不明就里的问道:“妹啊,这是个啥啊?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呢。”

春丫哪怕知道四下无人,还是条件反射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压低了嗓音说道:“是人参啊。” 石头一听,脑门上就出了一层汗,怪不得妹妹如此!于是下手挖的时候动作就更轻柔了,挖了好半天,才把整颗植物给挖了出来。 兄妹俩看着起出来的东西,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石头看了半天,问道:“妹啊,这真的是人参吗?”他虽然是没见过长在地里的人参,但晒干的人参什么样,好歹也见过,这玩意儿,不太像啊。 春丫疑惑了?看着的确不像人参啊,谁家人参是一个大疙瘩带上好几个小疙瘩的?可叶子和花冠又很像,这到底是个啥?她看向一边的大黄,大黄正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看着她,一副我棒不棒的样子。 春丫摸了摸下巴,说道:“这个。。。。。。好像是吧?” 石头一副我没文化但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样子,反问道:“人参长这样?” 春丫又挠了挠头,说道:“好像不是哈?” 石头无语了,到底谁问谁?细细一想妹妹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管这几天妹妹表现的跟以前多么不同,她毕竟也才八岁。这山里他就没听说过谁家挖到过人参,他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春丫了。 兄妹俩一时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于是决定把另外的两棵也都起出来带回家问问徐达。好歹徐达也是个混子,什么典当行,赌坊三教九流的地儿去的多了,也勉强算是生活经验丰富吧。 这东西也不知是贵是贱,两人也不敢太过怠慢,还是完整的挖了,找了些宽大的树叶包好,放在背篓里带了回去。 回到家,石头把背篓里的蕨菜和那像参又不似参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春丫也不管这事儿了,这到底是个啥还不得等他爹回来再说吗,先去看看茶叶蛋怎么样了。 此时茶叶蛋闷在卤子里已经快一个多时辰了,春丫随手拿了一个剥了开来。鸡蛋表面有卤子浸透的纹路,闻着有淡淡的茶香和一点点焦香,吃一口,虽然茶香不够,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用糖色上色果然比用酱油上色味道要好一些。这方子还是春丫之前在X厨房看到的,还没等她试过就嗝了,不过到这里倒是正好用上,要是换个砂锅再煮上半个时辰,茶味肯定更浓郁些,这方子算是基本可以了。 春丫满意的点点头,手里的茶叶蛋留了半个扔给了站在她脚下口水流一地的大黄。 石头在春丫打开盖着钵头的盖子的那一刻就已经闻到香味了,早上上了两回山,又跟着他妹和大黄一惊一乍,农家农闲时又不吃午食,此时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见妹妹把半个鸡蛋扔给了大黄,他嘴角直抽抽,这时春丫朝他喊:“哥,快来尝尝,我觉得除了茶味不够,别的倒还好。” 石头本想说不用,可还没说出口,便被春丫往他嘴里塞了颗茶叶蛋,还满脸期待的问他:“好吃吗?” 石头呜呜的点头,好吃好吃,再没有比这更好吃的鸡蛋了! 待春丫还要给石头剥第二个鸡蛋的时候,石头忙说不要了,留着给爹娘和铁头尝尝。 春丫自是不勉强他,强扭的瓜不甜,强喂的蛋不香。她找了个小陶罐,捡了十个茶叶蛋,舀上点卤子,让石头给爷爷奶奶送去。 在她的记忆里,其实爷爷奶奶还算可以的,虽然每次接济他们只喊石头和铁头去吃饭,可是石头吃完回来总会带点什么,有时候是个杂面饼子,有时候是个窝头,有时候又是半碗咸菜。以前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是觉得爷奶不待见她和她娘的。但是以她现在的心智来看,这其实很正常,老宅又不是只有爷爷奶奶两个人,二叔三叔两家加起来人也不少,再加上去年收成不好,他们家又早就被分家了,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而且每次二叔家的盖头来喊石头铁头,也没有什么颐指气使的样子,都是和和气气的,铁头之前也经常呆在爷奶家,也没被谁欺负过,这些都说明徐家把他们分出来,并不是家族内部矛盾,而是她爹人设实在太差。 所以现在,既然他们一家三口到了这里,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呆在这里,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立足于此,那该修补的关系还是得修补起来,现在这个时代和他们之前所处的现代文明根本两码事,现在要想关起门来只管自己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活的会更艰难一些。可那又何必?老宅的爷奶和二叔三叔又不是什么极品,该走动的还是要正常走动起来。 石头对于春丫分派给他的任务自然是欣然接受的。他知道自己和铁头没少吃老宅的粮食,虽然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可又不能不去。他和铁头去了家里还能省点口粮,而且每次奶奶还会偷偷塞给他点吃食,说是让他饿了吃,其实他知道就是带给春丫和他娘的。所以现在家里有好吃的能带给爷奶,他自然是高兴的。 石头出了门,春丫另外又捡了五个茶叶蛋放在碗里端着去了隔壁燕子家。她觉得接触下来,燕子家门风还是不错的,再说燕子对她还有救命之恩呢,和这样的邻居打好关系,她也挺乐意的。 春丫去的时候,燕子正在院子里捡菜,铁头和三牛不知从哪儿抓了只大天牛,拿线绑了天牛头,正拽着天牛满院子跑。 铁头见姐姐端着碗过来,一时天牛也不好玩了,直蹦到姐姐面前,踮起脚要看碗里装了什么,边看还边问:“姐,这是你说的好吃的吗,是啥是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三牛听到说是好吃的,拽着天牛也跑了过来,春丫把碗放低,笑着回答弟弟:“是茶叶蛋呀。” 三牛和铁头从来没吃过茶叶蛋,一听茶叶蛋,就好吃吗好吃吗问个不停,燕子揪住上蹿下跳的弟弟,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三牛也不觉得疼,见燕子接过了碗,便嚷着要吃。三牛不过比铁头大一岁,也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燕子看碗里正好五个鸡蛋,便给三牛拿了一个。 这边铁头见三牛都吃上了,心急如焚,扯着姐姐要回家,春丫跟燕子连句话都没说上,只对着燕子说了句我空了再过来,便被弟弟扯回了家。 铁头到家第一时间却是被姐姐按着洗了手,才如愿拿到了一个茶叶蛋吃。没拿到的时候想着要快点吃到,可拿到了却又有点近蛋情怯起来。想着吃了就没了,原本想啊呜一口吃完的,硬是像小老鼠一样一点点的啃着吃,吃完还嗦了遍手指,笑嘻嘻的看着姐姐,说:“姐姐,好吃!” 春丫想反正也没吃午食,再吃一个也无妨,便问他:“要不要再给你剥一个?” 没想到铁头居然摇了摇头,说:“还剩两个,爹一个,娘一个。” 春丫直接乖娃娃好宝宝的一顿猛夸,夸的铁头小脸一红,害臊的跑去撸狗了。 那边石头抱着陶罐到了老宅,此时正是农闲,地里的活轻省,老房的众人上午忙活完了,歇了会儿饷,此时正都在院子里呆着。 两个婶子正在捡菜,二叔在编竹篓子,三叔和徐老汉说话,奶奶蔡氏在纳鞋底,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各自玩闹。 众人见石头来了,便招呼他进来坐,石头把带来的陶罐递给蔡氏说道:“奶,春丫做的茶叶蛋,给您和爷爷尝尝。” 蔡氏接过陶罐,脸上却是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她直觉大儿子家恐怕有什么事儿,不然昨天白面馒头和包子,今天又是什么茶叶蛋,这是想干啥?他们大房搬出去至今,别说什么包子鸡蛋了,连粒米都没给过她,两年多时间,连当初分家时候说好的每年五百文养老钱都一文没见过,这会儿居然送什么茶叶蛋来尝尝?按照自己大儿子这秉性,说这里没鬼,她不敢信啊! 石头见众人都停了手中的活安静的看着他,不免觉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对他奶解释道:“奶,咱们家地没了,我爹娘就想着去县城摆个摊子卖点心,爹娘今日去县城采买摆摊的东西了,春丫就想了个方子煮了这个茶叶蛋,如果大家觉得好吃,我们过几天就照着这个方子出去卖了。”石头并没有说他们租了半个店铺的事情,他怕爷奶到时候觉得爹娘没筹划,虽然他内心也有一丝这样的想法,但是该替爹娘隐瞒的还是得隐瞒。 “摆摊赚钱?!你爹是个不靠谱的,你娘半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他俩要做买卖?!”蔡氏一时觉得不可思议,便嚷了出来。 “怪不得胖婶跟我说春丫在村口收鸡蛋,说要做买卖,我起初还不信,可她却说的有板有眼,还说自己卖了八文钱。原来还真是要做买卖?”说话的是二婶李氏。 蔡氏闻言瞪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没跟我说?” 李氏脖子一缩,小声回了句:“一时忘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家是真要做买卖啊。” “石头啊,你家卖了地,还了债统共就还剩下没几两银子,说是说你爹娘想做买卖,可这事儿定是你爹做的主吧?你们可得想想清楚,你爹这人。。。。。。哎!还不如你和你爹一起出去找份工,卖卖苦力也好,佃几亩地也好,总比把钱折腾完强啊。”徐老汉其实也不想再多管这个大儿子了,他操劳一辈子,老了老了还因为这倒霉儿子分了家,弄的家里名声也不好,老两口的棺材本几乎都折在了这个大儿子手里,可是看着这半大的孙子,又忍不住出言提醒。 二叔徐发和三叔徐智也点头,二叔还说:“石头,你也十三了,家里大事小事,也得学着打点起来,你爹这人。。。。。。总之也不能为了个孝顺的名声,不顾你娘和弟妹。”关于大哥,太难听的话他也开不了口,能做的不过是稍微提点提点这个侄子。 石头此时不知如何回应爷奶和叔叔们的关心,虽然他知道他们都是出于好心,可是这事儿真的不是他爹决定的啊!明明是春丫要租的店铺,虽然早上他出门早,没看到他们商议做什么买卖的过程,可现在拿着这茶叶蛋,想来这买卖也大概是妹妹定的。可这要怎么说啊?说了老宅这里几人先别说信不信,可哪怕是信了,说起这主意是八岁的妹妹出的,那不更没人支持了吗? 石头心里苦,可他没地儿说。 鉴于此事过于为难,他便决定不回应这些关心了,只嗯嗯啊啊的胡乱回了一通,又说让众人尝尝这茶叶蛋。 徐老汉见石头如此,便知此事其实大孙子也是无可奈何的,钱也不在他手里,他更是做不了什么主,叹息一声,挥挥手让老婆子拿个盆装了给大伙尝尝。 十个茶叶蛋也不够这些人分,蔡氏便剥了蛋壳把蛋一切二,盛在盆子里,淋上一勺卤子,也不管老的小的,一人都可以分半个。 几个小的其实根本不关心大人在说什么,早就一心都在这香喷喷的鸡蛋上了,奶奶一说可以一人拿半个吃,呼啦一下都围了过来,连三房两岁的小子五头都扭着小屁股扑了过来,三房媳妇周氏怕儿子吃急了噎着,便拿了半个细细的喂他。小五头咬了一口,便哇哇叫了起来,也等不及他娘喂他,自己就着周氏的手吃了起来。 半个鸡蛋,大的几个娃一口就吃完了,盖头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含糊不清的说道:“没想到春丫手艺还不错啊,石头哥我看你们家这买卖,也许能成。”他才不管大伯人品大娘性格呢,吃食买卖嘛,反正吃食好吃不就行了? 二叔家的徐英九岁,三叔家的徐敏才六岁,小姐妹俩听盖头哥哥这么说,便也热切的点着头。 石头虽然是十三岁的半大孩子,但是到底也只是个孩子,见弟弟妹妹都说春丫做的好吃,也不再纠结老宅的大人说的那些话了,心里隐隐的担心也不想再多想。这两日爹娘和妹妹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他心里其实是期待着这次他们家真的可以走出阴霾。 而此时,办完了今天能办的事,正坐在牛车上正赶着回家的徐达在连续打了十个喷嚏之后,揉着鼻子转头跟张氏说到:“难道是女儿想我了?我这喷嚏怎么打个不停。” 张氏嫌弃的把他的脸别了过去,说:“打喷嚏别对着人,恶不恶心啊你。也不知道囡囡有没有收到鸡蛋,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名声又那么差。”说完又白了徐达一眼。

徐达呵呵的尬笑两声,第八百次向媳妇保证绝对服从组织安排,努力干活,早日让全家脱贫致富。张氏见他如此,也只能顺杆下了,说了句看你表现,便不再跟他多翻旧账了。夫妻之间,也不好整日这个压制着那个,有松有驰,才是相处之道。 这赶车的赵老大,对他家的牛拉的牛粪有着迷之执着,一路还是那么的且行且捡,待到夫妻两人回到家,天都已经擦黑了。 两人跨进家门,便见大黄疯狂的摇着尾巴迎接他们,差点把徐达给绊倒了。徐达也不恼,只赶了它两下,见它不肯走,便也随便它去了。 春丫和石头早就把饭做好了,之前山里摘的蕨菜加了蒜末炒了一盆,又从后院割了把韭菜,敲了三个鸡蛋煎了盆韭菜煎蛋。春丫炒菜石头烧火,两人配合还挺默契。因怕铁头饿了,就已经让铁头先吃了饭。 春丫见张氏和徐达回来,高兴的迎上前,帮妈妈拿东西。张氏因怕他们不在家,孩子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做饭,就又买了几个包子带了回来。还给铁头买了几块之前答应他的点心。 这回见饭都做好了,自是高兴,直夸春丫贴心孝顺。徐达也狗腿的表示女儿辛苦了,女儿太操劳了,好像今天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的是春丫,而不是他们夫妻俩。石头虽然觉得自己已经经历过了大风大浪,但是他爹娘这么直白的夸奖,当然也不是夸他,还是让他觉得有点脸红。 夫妻二人洗了手,张氏给铁头拿了块绿豆糕让他自己吃。这边春丫已经把热在锅里的饭菜都摆在了灶台上,四人也不进屋,就站在灶台边,边吃边说了说今天各自都干了啥。 徐达夫妻今天一天真是没少受累,两人到了县城,先去了铁匠铺,买了个锅,到时候煮馄饨要用的。扛着锅到了铺子里,又跟林掌柜打听哪里有搭灶的师傅,好在林掌柜倒真认识个搭灶的,便又寻摸到人家家里,约了明日上门垒灶。办好这个,又去家具铺子买了四个小方桌,十六把长凳,这种铺子一般买家具都要定做,等的时间比较长,但是简单的桌椅板凳只要量不是很多,铺子里倒是都能拿现货出来。另外又去杂货铺采买了些锅碗瓢盆,张氏想着要卤茶叶蛋和豆干,便特地买了个大陶釜,一次卤上七八十个鸡蛋也不在话下。忙忙碌碌一整天,开铺子的事情完成了大半,也算是一天没瞎折腾。 不过这一天下来的花销也不小,光一个铁锅一个陶釜就花了将近一两半,这个时代工业生产能力差的很,东西自然就贵了,再加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和搭灶要用的花销,一下子就去了三两多银子。 徐达叹了一声:“要不是大黄,我们开这铺子心里还真没什么底。”手里有余钱,心里才不慌,要不是因为大黄叼来的鹿茸卖了七两多银子,这会儿他们手里就剩下一两多了,明日还要采买食材调料,五两银子差不多正好用完。 说到大黄,春丫突然想起了早上挖来的不明物,也等不及把饭吃完,放下碗筷便把三株东西拿过来让徐达看,还未等徐达开口,张氏便说道:“这不是三七吗?” 徐达点点头,说:“你娘说的是,这三七也算人参科的一种,人参补气,三七补血,也是个好东西,你这是哪儿得来的?” 春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三七啊,怪不得看着那么似是而非。 石头也听不懂什么人参科不人参科的,他只提炼到了一个好东西,便问徐达道:“爹,这个值钱吗?” 徐达拿起一棵三七,和张氏凑在一起仔细看了看,两人叽叽咕咕讨论了两句,转头对石头说道:“值钱肯定是没人参值钱的,这三七一般长到三四年就得挖出来了,不然时间长了反而容易烂在地里。人参是时间越长越好,这三七一般是头数越少越好。这三根看着头数也不过十来头,人参的价格是卖不到的,不过卖个几两应该可以。明日我带着去问问仁济堂的吴掌柜吧。” 石头春丫一听一株能卖几两,也是极高兴的,虽然没人参值钱,可能得个几两银子,两人也很满足。 虽然这次大黄发现的不是人参,但是春丫宣布,大黄还是得改名为大金,希望他不辱没大金的名号,为家里的建设多多添砖加瓦,又给它盛了碗饭,拌了个白煮蛋在里面。大金反正也不挑,酸菜米饭它都吃,别说鸡蛋拌饭了,吃的那叫一个香。 饭后春丫又献宝似的拿出了她的茶叶蛋让爹娘给提提意见,徐达心想,开玩笑,说是说提意见,真敢提意见,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不过他实际上也就心里随便吐吐槽,这茶叶蛋的味道还是可以的。张氏对女儿的手艺,哪还有什么意见?春丫的方子在他们家全票通过。既然卤子的方子定了,那明天她就准备折腾豆干了。 想好了第二日的任务,春丫便急着回房睡觉了,现在她人小力气小,不休息好明日怎么为奔小康添砖加瓦? 一夜无梦。 待到晨曦微露,徐老大家的院子里就已经传出了各种声音。有春丫懒散的打哈欠的声音,有大金和家里母鸡比音量的声音,有灶上小米粥咕嘟咕嘟的声音,更有铁头抓了只独角仙兴奋的喊叫声。 春丫站在房间的门槛上,深吸一口乡间充满了烟火气的空气,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今天因为店里要搭灶,桌椅板凳也要好好归置下,还要去采买调料食材,所以春丫今天必须去县城,好歹这买卖是她提议做的,那关键时候她也不能掉链子不是。 一家人拿俩长凳拼在一起当做饭桌,各自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边吃早饭,一边分派了今天的任务。三人组进县城继续做开店准备,石头留下收鸡蛋看好铁头,昨天春丫收鸡蛋的方法得到了徐达的肯定,今日石头也照着春丫的办法收就是了。 吃好早食,张氏叮嘱石头中午给自己和弟弟热点包子吃,晚食他们也会带回家,万一晚了就让铁头吃两块点心。石头点头说知道了,三人便又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今天要办的事儿依旧不少,时间又还早,他们三个便不等牛车了,腿儿着去反而还更快一些。 春丫一边疯狂的吐槽这古代的交通,一边又提议买牛车,可还没说完又觉得牛车太慢,得买个骡车,一会儿又觉得骡车鸡肋,不如买个马车。张氏知道女儿不过嘴上说说过个嘴瘾,真要买她肯定又怂了,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嘴上呱唧呱唧没个把门的,心思其实细腻的很。于是张氏也不骂她,女儿说买啥她都好好好,买!必须买!徐达看着这母女俩说的高兴,也来劲了,一会儿说要给女儿买两匹马的马车,不过五分钟,就变成买个八匹马的王驾了。 三人一路吐槽一路说笑,别说倒是减少了不少赶路的疲累,待三人走到县城门口,多累倒也没有,口倒是真的很渴。 城门口自有茶铺,徐达喊来茶博士要了两碗茶推给妻女,张氏喝了两口又给了他,春丫自然也把自己喝剩的倒给了她爹,三人喝完就兵分两路,忙碌开了。 徐达先赶去铺子,约好了今天要搭灶的,他得去看着。张氏和春丫得去采买食材和调料。 不过徐达在赶往铺子去之前,先去了趟仁济堂。到了仁济堂,便直接说找吴掌柜。店里药童还认识他,这人前天卖了根鹿茸给他们,知道徐达是卖好药材的,便客气的让他等等,自己急急忙忙跑去后院找掌柜去了。 用了不多时,吴掌柜便来了,边走边笑呵呵的对徐达说道:“徐老弟今日又有什么好东西要便宜我?” 徐达也不是矫情人,直接就从褡裢里拿出三根三七,打开包着的棉布,说道:“昨日才得的,吴掌柜您给掌掌眼?” 吴掌柜一看便知这的确是才采上来的,挑了一根细细数了一下,说道:“三四年的十头三七,品相很不错啊。这里原也不产三七,老弟倒是运气好的很,居然能在这里找到这个。” 徐达只笑着说道:“运气还行吧。” 吴掌柜见徐达也不开口要价,也不开口问价,知他是个老练之人,于是又问道:“老弟这准备怎么卖啊?” 徐达还是笑的不动如山,回道:“吴掌柜给开个价吧,价格合适我便卖了。” 吴掌柜心里嘀咕一句老狐狸,嘴上却客气的很:“老弟既然信我,那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还是之前那句话,虽然你这品相不错,但是我们还是得自己炮制,现在请个炮制师傅代价也不低,这样吧,这三根我都收了,一根四两,一共十二两。你看这价钱合适吗?” 徐大心想,我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老子之前给我媳妇买的都是三七粉,还都是人工种植的,这玩意儿没买卖过啊,能知道个大概硬撑到现在就不错了,你问我合不合适,我怎么知道?心里一急,脸上不自觉带出几分不耐烦来。 吴掌柜误以为这价格徐达不满意,便又加了二两,说道:“老弟,这真的不能再高了,再高我也不好跟东家交代了。” 徐达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成交了。耽误不起那讨价还价的功夫,看吴掌柜的神色,估计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了。赶紧卖了也好赶去铺子里,搭灶的人恐怕都到了。 徐达卖了三七,钱货两讫,紧赶慢赶到了铺子里,搭灶师傅带着徒弟果然已经到了,也不废话了,按照昨晚春丫说的,三个灶眼,一个下馄饨,一个烧水,一个炖陶釜,反正锅和釜都已经买来了,他们只要按照这个大小比例来就行了。 搭灶的师徒两人也是爽利人,待确认好了徐达的要求,便开始干了起来。 待张氏和春丫提着大包小包到铺子里的时候,灶都搭了一半了。 春丫看了看灶的大小位置和基本雏形,觉得还挺满意。看来她爹把自己的意思理解传达的还算挺准确,必须表扬!徐达呵呵笑的接受来自女儿的表扬,表示一定再接再厉,不辜负女儿对他的期望。 耍完贫嘴,张氏喊徐达带搭灶的师傅去旁边的脚店吃点面食点心垫垫肚子,虽然谈价钱的时候没说得提供饭食,但就一顿饭的事情张氏也不太放在心上。 因为她以前就从来不担心钱的事情,反正钱多就多用,钱少就少用,她向来不太在意这些,这穿来没几天,三观还是穿来之前的三观,何况刚才徐达悄悄跟自己说了,那三根三七卖了十二两银子,那就更得让人吃饱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她和春丫倒是早就吃饱了,这个女儿眼大肚子小,看到什么都想吃,结果什么都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害她吃的都快吐了。春丫还怪这具身体的胃口太不给力,要放以前,自己分分钟能吃掉一整个烤羊腿。 张氏懒得再说起她曾经把半碗面吃成一碗面的事情,只关照她把买来的东西都打开盘点盘点,什么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当然这个也是她做了二十几年护士的习惯。 春丫在爹娘面前嘴贫是真的,不过干起活来一丝不苟也是真的。对着她娘喊了声得令,便把大包小包一一打开。 此时铺子里已经初步安置了桌椅板凳,春丫理出所有调料,放在靠墙的矮柜上,矮柜是酱铺林老板提供的友情服务,待灶台搭好之后就把这柜子放在灶台旁边,到时候和面擀皮包馄饨正好用得上。 面粉买了三十升,春丫给放置在了矮柜里,这里离粮店也不算远,所以他们也没多买,用完了再买也不费事。 母女俩又按照他们自己的喜好,把桌椅板凳都摆放整齐,小小的铺子看着倒是有了几分样子。待今天灶台搭好,过个两日便可以开张了。真正养家糊口的日子就要到了,春丫觉得真是有点小兴奋呢。 等徐达他们吃完回来,春丫母女俩又出发去买买买了。这次要买的主要是家里人的衣物,既然卖三七又小赚一笔,再加上开的是吃食铺子,现在这衣衫实在有些破旧,给人观感不太好,不如趁此机会给家里人都买两身衣服,反正早换晚换都得换的。 古今中外,就没有女人逛不了的街,这现代灵魂的母女俩,逛街买起衣服来,那也是非常带劲的。两人换了三四间铺子,终于找到了家比较符合他们需求的店。

母女两人商议下来,就购置细棉布的衣服每人两身,颜色尽量同色系,母女俩是上身直领窄袖褙子加百褶裙,父子三人只需要简单干净的褂子和长裤就是了。 五人哪怕选了最简单利索的款式,十套衣服买下来也要二两银子。真是多亏了大金,不然现在家里连个衣服都换不起。春丫听张氏这么嘀咕,便又嚷着要给大金买骨头吃。 张氏一想,店里的事情今天基本都能结束,过两天等新灶能烧火了,直接过来开张就是了。明日估计不用来县城,不如就在家里跟春丫一起再试试小馄饨。便点头同意了去买大骨头,顺便再买点五花肉包馄饨。 母女俩这么一逛逛半天,回到铺子里,灶都已经垒好了。 春丫围着灶台看了看,又假模假样的试了试高度,觉得自己还是太矮了!一会儿回家得多喝点骨头汤才行。 搭灶之前定金只付了五十文,材料徐达他们嫌采买起来费劲,便让搭灶的师傅给带来,人家一听当然也乐意,最后材料加人工,一共花费了差不多八百文,主要他们垒灶用的都是青砖,贵就贵在这砖上了,再加上今日付掉的房租两百三十文,徐达把剩下的银子都交给了张氏。 张氏也不是小气人,只拿了十二两银子,把其余的都留给徐达了,万一有个啥事儿,男人身边也不能一分钱没有不是。徐达高高兴兴的把银子揣好了,又无法忽略女儿热切的眼神,不得不掏出一把散碎的铜板给她。张氏只当没看到。 三人组大致打扫了下垒灶留下杂物,看看店里其实也没多少事情要准备了,他们租的这半个铺子,林掌柜用一排架子给做了个隔断,也算是相对独立的一个点心铺了,店里反正也不放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般林掌柜在铺子里也不怕有谁会来偷点锅碗瓢盆,所以三人也没啥大的顾虑,放上排门板便准备回家了。 不过刚走出没几步,春丫又想起件事,转头问张氏:“娘,咱家这铺子叫啥?你们起了名吗?” 张氏和徐达一愣,忘了! 这乍一穿越便忙忙碌碌的投入到谋生大计中,这些细节根本顾虑不过来。 三人又是一阵头脑风暴,徐达说叫达达饮食,张氏说叫兰芳园,春丫赶紧阻止说,娘你这不行,你这样作者容易侵权。 可达达饮食张氏也不太满意,最后还是春丫想了个,说就叫春兰小食吧,反正不土不洋的正好适合这里。张氏勉强觉得还行,徐达同不同意,那根本不重要。 定好了名字,三人只得又跑去定了个幌子和招牌,约好两天后来取。 赵老大的牛粪牌牛车哒哒哒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春丫坐在板车最后面,晃着两条小短腿,呱唧呱唧的吃着非要她爹给买的五香豆,此刻只觉得人生奥妙,一生活两次,体验都是完全不同的,值了! 因为今日发了笔小财,三人是包了赵老大的车回来的,所以到的比较早,一回家迎接他们的自然是摇尾巴不怕扭到腰子的大金。石头正带着铁头在自家菜园子里除草摘菜,听见前面有声音,出来一看,见是爹娘妹妹回来了,自是高兴。 铁头围着春丫团团转,春丫便拿出给他新买的衣服给换上。天青色的细棉布褂子穿在小娃娃身上,加上春丫给梳的一个总角,瘦弱的小男孩一下多了几分书卷气。 铁头更是开心的在院子里跑了两圈,还嫌不过瘾,又笑嘻嘻的跑出去找三牛玩去了。 石头的衣服自然也要给他,石头摆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有衣服穿。” 春丫斜眼睇着石头,说道:“哦,不要反正爹也穿不了,那我扔了。” 石头虽然知道春丫只是逗自己的,但也只是揉了揉鼻子,看着妹妹接不下去话。张氏见春丫又作怪,便把衣服从春丫手上拿了过来,递给石头,说道:“给你你就拿着,自己爹娘买的有啥好客气的,去放好吧,一会儿娘给你们包小馄饨吃。” 说到包小馄饨,春丫也没空逗她哥了,洗了手就说要帮忙。 徐晓媛外婆以前就是开馄饨摊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配方,就是皮薄馅儿鲜,汤头撒上紫菜虾皮和蛋皮丝,味道很是鲜美。她深得外婆真传,从小就会包小馄饨,用削过的竹板挑一点肉,塌在薄薄的皮子里,皮子一卷,用手轻轻一拢,便是一个小馄饨啦。 啊呀越想手越痒,春丫便喊她爹快来剁馅儿,她现在人小手劲不足,只能看着爹娘剁馅儿揉面。 这肉馅儿选的五花肉,三分肥七分瘦,剁好了馅儿加盐姜末葱花再加一点点胡椒粉和料酒,加一点水顺一个方向搅打,等水吸收完了,再加第二次,一共加三次,静置十分钟,这馅儿便算是和好了。 等到徐达这里的馅儿好了,张氏的馄饨皮也已经切成一个个小方块了。 春丫摩拳擦掌,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只见她一手拿着石头找来的一个小竹片,一手轻拿轻捏,不一会儿,小竹匾里便铺满了小馄饨。 张氏在还没开始和面之前就已经把之前买来的骨头给炖上了,此时盛起一碗骨头汤,把煮好的小馄饨直接放在汤里,买的紫菜和虾皮没带回家,不过只撒上一把碧绿的葱花倒也香的很,早就显摆好一圈回来的铁头和大金一起蹲在灶台下看的直流口水。 春丫怕铁头烫着,拿了个小碗给他盛开来几只,吹了吹,放在了从石头他们房间搬出来的小桌上,让他慢慢吃不要急,吃完了再盛。 张氏此时也招呼大家来端馄饨,一时间小院里只剩下唏哩呼噜吸馄饨的声音,哦,还有大金嘎达嘎达啃骨头的声音。大金真是不容易,总算是等来了他的大肉骨头。 春丫咽下最后一口馄饨,看着连碗里的汤都喝完了的众人问道:“味道还行吗?” 徐达和石头铁头当然是疯狂点头,张氏点了点头说道:“还可以,有点你……娘我的真传,估计能拿出去卖卖。”好险,差点说秃噜嘴。 一碗小馄饨当然也是填不饱徐达和石头的胃的,连铁头都说还想吃,春丫哪有不应,便把馅儿和皮全部包光,一家人吃了个肚圆。 吃完一家人便在院子里讨论铺子开张的事情,石头又是最后一个知道了自家铺子叫春兰小食,不过他无所谓,习惯就好。 春丫今天包的小馄饨,昨天做的茶叶蛋,他都没细究妹妹到底什么时候和谁学的,他家连饭都吃不起,这种点心吃食,谁会做啊?但是到底和谁学的,知不知道很重要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觉得爹娘和弟弟妹妹都好的很,那就够了。 此时春丫又啊呀叫了一声,张氏叹了口气问道:“你又怎么了?” 春丫答:“忘买豆干了啊,我本来今天想买个铁篦子用来熏豆干的啊!一忙就忘了。” 徐达一听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我们村我记得有人家做豆腐的啊,是不是啊石头?” 石头点头应道:“有的,老宅隔壁叶二叔家就是做这个的。我们以前也常去买的,叶二叔每天都挑担出去卖豆腐的,他们家做的。。。豆腐还挺好吃的。”石头说完,居然脸红了。 春丫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娘,这大哥什么情况?不是在说卖豆腐吗?他到底在脸红个什么劲儿? 徐达也觉得奇怪,试探的问:“要不,你明天去问问他们,这熏豆干能不能做?能做的话,我们先每天定个五十块?” 石头脸更红了,点头应了。低着头说去烧水,便躲去了灶间。 春丫压低了声音,偷偷跟爹娘说:“我记得这叶二叔家的大女儿翠儿比我石头哥小一岁。” 徐达张氏一脸了然的点头,没想到,这娃年纪不大,想的倒不少。不过鉴于这个时代普遍十五六岁就要结婚的常态,十三岁的少年有个心上人什么的,也挺正常,三人决定只吃瓜,不掺和,一切顺其自然。 这豆干的事情说完,张氏又觉得应该去老宅说下他们铺子过两日要开张的事儿。好歹老宅那边都是自家人,要是自家人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们家的买卖已经开张了,那也实在不像话。请还是要去请的,至于来不来,就不是他们的事儿了。 既然张氏都这么说了,徐达自然不会反对。决定明天和张氏去一趟,不管反对还是支持吧,去打个招呼总没错的。 既然商议好了,虽然天色也不算太晚,但是忙忙叨叨一整天的一家人还是早早洗洗睡了。 第二日徐达早早的带着全家去到老宅,张氏还从这两天石头和春丫收的鸡蛋里捡了十多个鸡蛋一起带到了老宅。 老宅里,此时二叔和三叔跟着徐老汉下地去了,虽然是农闲,可地里的活总是做不完的。二婶三婶倒都在家,还有一院子大大小小的孩子。 蔡氏见这不争气的儿子突然来了,当下就觉得坏菜了,还带着全家一起来的,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这狗玩意儿就没消停的时候,你看他还真带了条狗!人都吃不饱,还养什么狗! 奶奶蔡氏想的太多,场面一时暂停时间过长,大家不免都显得有点局促,春丫又不得不发挥小孩子的优势,装傻充愣的说:“奶,我们来看您和我爷爷了。看,我娘还带了鸡蛋孝敬您。”好似完全看不懂奶奶的脸色一般,勾住了她奶奶的臂弯。 蔡氏身子一僵,缓缓转头看了看她的这个孙女。她跟家里几个孩子之间,向来也谈不上什么亲密,虽然对几个男孩子更偏爱一些,但是平时也不会有这种亲密的举动,连三岁的四头和两岁的五头她都很少抱,更别说女娃们了。 再说这个春丫,以前在老宅里的时候,因为她爹人品差,老是捅了一个个窟窿让家里收拾,家里多少都会对他们有些埋怨,所以她恨不得做个透明人,最好别人都不要看到她在意她,之后大房分家出去了,这个孙女就更加胆小瑟缩了。可才几日不见,居然说话也利索了,还来搀她?蔡氏又缓缓转过头,再看看,确定下这到底是不是自己孙女。是的啊,好像是的啊。。。。应该是的吧? 春丫也不管奶奶一次次的看她,只笑嘻嘻的任由奶奶打量。

看吧看吧,如假也不包换,反正她就是春丫了。老太太以后还得多多适应才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蔡氏见春丫如此,也不好一直绷着,便让盖头去搬了两个长凳在院子里,叫徐达夫妻坐下说话。 老宅里的人,见到徐达来都觉得不是啥好事,李氏偷偷叫了盖头喊他爷爷和爹回来。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默,徐达清了清嗓子对蔡氏说道:“那什么,娘,我们在县城南门边上租了个小铺子,准备卖卖小吃点心,后日就要开张了,您和爹有空的话,一起来凑凑热闹,给我们暖暖场。” 蔡氏知道他们要卖什么茶叶什么蛋的,但是石头那天也没说是租了铺子啊,听大儿子说是租了铺子的,又忍不住骂起来:“你个败家玩意儿,家里统共几个钱就学人开铺子,好好种地不会,出去做工又嫌累,一天天的疯子盼天塌,这卖地剩下的那点钱你不折腾光就不算完是吧?”转头又看到站在一边装鹌鹑的大孙子,又怒道:“你不是说是摆摊吗?你倒是知道给他们遮掩,到时候把钱赔光了,你就当一辈子老光棍吧你!” 石头见奶奶的怒火烧到了自己脚下,说了一声:“我去叶二叔家问问豆干的事儿。”便一溜烟跑了。 张氏连忙站起来问一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周氏要了碗水,把水端给了蔡氏,说:“娘您喝口水,气坏身子不值当。我知道我们家这个以前不争气,都亏了您和爹拉拔,可他这次跟我保证了,肯定改好了。我们家现在也没个地,这会儿离夏收也不远了,要佃地都没地方佃去,我们找的那地方也不过是人家一间铺子里给隔出来的,价格也并不贵,且那地方离书院近的很,我们在那儿呆了两天,这来来往往的赶路人和放学后的学子还是不少的。这买卖应该是能做的。” 张氏说完这句,偷偷的呼了口气,真是要命了,这话是她昨天晚上就反复练习过的,按她现在的这个语言水平,凭空发挥出来是不可能的。 徐达见他娘还要说啥,也不给她机会,直接抢了她娘的话头,:“娘,您就放心吧,我这次一定好好干,要再不学好。。。再不学好您就砍了我。” 张氏听了直翻白眼,心里直骂,有病吧!! 蔡氏见夫妻俩,一个说好话,一个说狠话,反正他们都已经分出去了,只要自己捂好钱袋子,坚决再不掏一分钱给他们,就随他们作去吧。 “咳咳,这是要砍谁?”徐老汉走到门口,就隐约听到了大儿子这么一句,推门进来就问这祸害到底要干嘛。 二叔三叔也一起跟了进来,不过看徐达张氏不过是坐在院子里,也没看出有啥冲突,二叔徐发就试探的问了句,:“这是,有啥事儿?” 徐达和张氏便又和众人说起了这做买卖的事儿。 春丫也不想再多听这些,反正说来说去就这些事儿,见旁边二叔家的徐英,三叔家的徐敏正对着她挤眉弄眼,便跑过去跟他们一起说话。 三人一人搬了个小板凳,跑到厨房屋檐下坐着说话。 徐英问道:“二妹妹,你们真准备做买卖吗?就卖之前做的那个什么茶叶蛋?”徐英比春丫大一岁,两人平时话不多,不过也没什么矛盾,偶尔也能说说话。 春丫点点头,:“是呀,好吃吗?我们不止卖茶叶蛋,还卖卤豆干和小馄饨呢。” “小馄饨是啥?好吃吗?我爹说县城里好吃的可多了,不过我一次都没去过,二姐姐我以后能去大伯的铺子里玩吗?”三房的徐敏今年六岁,比春丫小两岁,正是好吃好玩的时候。 春丫笑答:“行啊,后日我们开张,你们都来啊。到时候我给你包小馄饨吃,我包的小馄饨,那真叫一个鲜美,汤底就用大骨熬,撒上紫菜虾皮和蛋皮丝,滋溜一口下去,我的天呐!好好吃啊!” 徐英虽然是几个小姑娘里年纪最大的,但是也不过九岁,此时听春丫手舞足蹈的这么一说,和徐敏一起咽起了口水。 去,要去,无论如何都要让爹带着去!这是徐英最后的倔强! 春丫眯眯笑的继续介绍着她脑子里的好吃的,说以后还得卖猪脚饭,大肠面,辣肉面,蛋炒饭,锅贴,生煎,千张包,当张氏喊春丫回家的时候,徐英徐敏两姐妹已经咽饱了自己的口水。 张氏知道这女儿又作怪了,她这女儿就是这点不好,虽然自己现在八岁,但是她就爱逗小孩玩儿,把人家逗的一愣一愣的,她就觉得特别开心,真是跟她爹一样,有毛病! 几人回到家,石头便说跟叶二叔已经说好了,每日去拿五十块熏豆干。徐达点点头说:“计划是这么个计划,我们家里后日开张,我呢负责卖鸡蛋豆干收银煮馄饨,石头负责端碗刷碗,春丫和孩子娘就负责包馄饨就行了。” 春丫石头肯定是没意见,春丫觉得这种小事,听她爹的就行。石头觉得,这种大事,还得听他爹的。 张氏一听,却微微皱眉说:“你的事情会不会太多?忙的过来吗?” 徐达回:“听着挺多,其实没啥事儿啊,鸡蛋豆干都是卤好的,要买给盛起来就是,其实就煮个馄饨收个钱,再说要是忙不过来就随便你们谁来给我搭把手就成。” 张氏一想,也是,就这么大点地方,分工就是大致安排下而已,真要忙的话就谁空着去搭把手就行了。 反正做买卖这事儿商议了能有八百回了,终于到了最终章,一家子也不准备再多议论了,一切的讨论都离不开实际操作不是。 后日就要开业了,张氏把家里的财务情况跟众人公示了一下,开店花费现在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多是五两银子,家里衣服和食品的采买加起来差不多花了三两,目前家里银钱差不多还剩下十八两左右。 春丫听完,就嚷嚷着要喂狗,大金真不愧是狗中哮天犬,是条好狗! 不管徐老大家是期盼也好,徐家老宅是质疑也罢,那新垒的灶,终于到了可以烧的一天。 一大早,一家人穿戴一新,徐达又豪气的包了赵老大的牛车,并且承诺多给他五文钱,前提是他这趟不准停车捡牛粪。赵老大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赵老大的牛车才赶了两步路,那边徐发就带着盖头和徐英徐敏两姐妹来了,几个小的看到自然亲热的挤在了一起,徐发表示是爹娘让他代表全家来的,两个女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日里最是乖巧听话的,今天姐妹俩无论如何劝都不听,死活要跟来,便也只能一起带来了。 春丫一听,便偷偷和姐妹俩说:“一会儿给你们煮馄饨吃啊。”姐妹俩来不就是为了这口吗?开心的点头如捣蒜。 牛车在赵老大”人坐多了牛都累劈叉了”的嘀咕声中,晃晃悠悠进了城。 他们村离东门最近,所以一般都是从东门进,徐达带着这大大小小的一大家子人,也不方便采买,便让张氏先带着小的们去店里,自己和徐发石头盖头一起去买要用的食材和之前定做的招牌幌子。 小的们跟着张氏到了店里,徐英徐敏两姐妹勤快的很,帮忙擦擦洗洗,春丫跟林掌柜打了招呼,去后院井边把锅碗瓢盆都洗了一遍。 待到徐达他们采买回来,张氏他们已经把店铺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 徐达挂好了招牌,石头撑起了幌子,那就开火烧灶吧! 为了方便,垒灶的时候就跟工匠说好用碳烧灶的,所以此时只要燃了碳就行了。春丫见锅热了,便着手炒糖色,一步步步骤下来,看的老宅几位都有点愣神。 这是春丫吗?以前看着不声不响的,现在看她干活倒是带着几分笃定,根本不像八岁的孩子啊。 春丫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想,一会儿就把鸡蛋都盛进了旁边的大陶釜里,等陶釜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了,加入豆干茶叶和适量的盐,接下去等着就行了。 不一会儿整个店铺里就弥漫开了茶香味。 春丫在准备茶叶蛋的时候,徐达和张氏还跟昨天一样,各自准备包馄饨用的馅儿和皮。这边石头烧的一锅水刚开,那边春丫和张氏就开始包馄饨了。 只见两人麻利的轻捏轻放,不一会儿一竹匾的小馄饨便包好了。虽然此时骨头汤才煮了没多久,味道不算浓郁,但是当石头把徐达刚下好的小馄饨端到几个小的面前的时候,铁头带头哇哇哇了起来。 铁头虽然吃过,但是那天吃的汤头没加料,今天的加料的肯定更好吃。老宅三个孩子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来没吃过这个啊,但是闻着好香好香。正当几人迫不及待的准备开吃的时候,春丫突然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铁头虽然不敢生气,但是姐姐最好说个好的理由,不然他要哭了。 春丫也不解释,端了两条长凳拼在一起放在了铺子门口,让石头帮忙把四碗馄饨都端了出去,四个小的一字排开坐在隔壁借来的板凳上,春丫终于满意了,说一声:“开吃!有多好吃你们喊就是了!”便拍拍手又进去包馄饨了。 盖头徐英虽然比另两个大了不少,都觉得有点尴尬,可耐不住旁边的弟弟妹妹已经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主要是铁头一边吃一边还,哇哇好鲜美啊,哇哇好香,哇哇好滑啊的喊个不停。实在是让人忍不了! 虽然这会儿才中午,三山书院中午是不放的,但是这里也算是入城的必经之路之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还是有些的。路人见几个孩子坐在店门口吃的欢,有人便上前问,这吃的是什么? 铁头吃的正高兴,见有人问,便端起碗,跟人介绍说:“小馄饨呀,我姐姐包的,还有蛋皮丝和虾皮呢,好吃的很!”说完又是埋头苦吃。 那人看了看几个孩子的碗,料却是不少,便也不再犹豫,问站在锅灶前面的徐达:“老板,这小馄饨怎么卖啊?” “五文钱一碗,今日小店新开张,再送一个茶叶蛋。客官要不要尝尝?”定价和开业酬宾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徐达答起来就顺口的很,多亏了开业前的八百次讨论。

那人便说:“行,那就给我来一碗尝尝。”说完便走了进去。 春丫看自己的安排吸引来了客人,得意的跟和她一起包馄饨的张氏说道:“这就叫做,吃给他们看。” 张氏嗔笑:“就你鬼主意多。先别得意,这生意好不好,还得往后看呢。” 做生意就是这样,有了第一个,那第二个第三个就容易多了,一个中午,倒是卖出去了十好几碗馄饨。几人忙忙叨叨时间过的也挺快,本来徐发说要带着几个小的回去了,可徐达留着他说一会儿还得放鞭炮呢,徐发见几个小的由盖头领着这里看看那里逛逛倒也难得的开心,便也不再推辞,点头留下了。 三山书院有口巨大的钟,每日上下学都得敲钟三次,待到下课的钟声响起,学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徐达喊上徐发,放起了鞭炮。 少年人对啥都好奇,听到这边鞭炮响了,便都好奇的凑过来看看。再加上春丫再次叫上几个小的站在门口表演吃茶叶蛋和卤豆干,小小的店面一下子就被挤满了。 有钱的花上五文钱要碗小馄饨,还能送个茶叶蛋,没钱的花上一文钱要块豆干,或者三文钱买上两个茶叶蛋。 因为今天第一天开张,茶叶蛋和豆干都没敢卤太多,小馄饨也不过买了五斤猪肉,想着应该够了,可没想到,在三山书院放学之后的半个多小时内,春丫他们的这些备货都被清空了。徐达张氏他们倒还好,本来徐大川就是自己做生意的,这种场面也算是见过不少。但是徐发却是惊了。 这买卖就这么好做的吗?他好歹也算是县城跑的不少的人,可从没见过哪个小吃店生意这么好的,这简直让人有点不敢置信啊。 不过无论徐发如何不敢置信,徐达他们还是提前打烊了。按照昨天的安排,虽然高峰期有些忙乱,不过好在勉强算乱中有序吧,再加上徐发也在一旁帮忙,第一天也算是顺利的度过了。 众人打扫好了店铺之后,匆匆赶回了东门,不过赵老大此时已经走了,徐达看着大大小小一堆萝卜头,咬咬牙,跟他媳妇商量:“要不我们租个骡车吧。” 张氏本就不是小气人,自然同意,孩子们今天打扫跑堂表演吃东西也挺累不是? 也不知道是今天吃多了还是因为开张挺顺利给兴奋的,一车人一路说说笑笑,觉得过了也才没多久,便到家了。下车那一瞬,张氏才觉得自己有些脱力,也不跟徐发他们客套了,挥手道别,别的也不交代了,今天的事儿徐发回家肯定得跟家里人说,他们也没必要交代啥了。反正就,有啥说啥呗。 “欸,石头,你赶紧去你叶二叔家一趟,明天要的熏豆干多加五十块,今天这豆干卖的最快。”这还没踏进家门,徐达就想起这事儿,豆干便宜,有钱没钱的学生都爱买上一块吃,倒是卖的最快。石头哪有不应的,答一声好嘞,滋溜一下便跑了。 几人 回家也不做晚食了,拿出春丫在他们铺子旁边的小食摊子买的糖饼,烧锅水,一会儿饿了开水就饼子吃就是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盘点下今天的营收啦。张氏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拿出钱匣子,呼啦啦一下子就倒在了石头他们房间的桌子上。铁头看着一桌子的铜板,捂着嘴呜呜叫。他也很想大喊三声发财啦,可是姐姐之前就警告过他,要是敢把家里有多少银钱到处喊,就再不给他包小馄饨煮茶叶蛋了,那怎么行!必须把自己的嘴给牢牢堵住! 张氏把铜板分三小摊,三人组不消一会儿就数了出来,一共是三百八十文,去掉成本,大概赚了一百九十文,其实定价的时候春丫就是按照百分之五十的盈利来定价的,因为除去材料成本之外,还有房租,固定资产折旧,煤炭,调味料包括他们一家的劳动力等等的各项支出,所以一般来说,餐饮定价基本要定在盈利率百分之五十左右,不然还不如干点别的。 按照今天的营业情况,徐达提出,明天要再去买个陶釜,灶眼不够得再去买个陶炉,好多卤一锅茶叶蛋。 “不行,今天我们开业,很多人是走过路过吃个新鲜,明天那些只是尝新鲜的人也不一定会再买,更何况我们今天起码一半的茶叶蛋是赠送的,等个十天再看吧,如果一直是供不应求,到时候再提高供应量也不迟。”春丫当即就无情的拒绝了徐达的提议。 虽然做生意的事情张氏不是很懂,但是她以前的工作作风一直是宁求稳,不求快,春丫的观点,她还是比较认同的,当下便决定,:“春丫说的也有点道理,那明天还是茶叶蛋七十个,卤豆干反正也便宜,增加到一百块就一百块吧,就这些估计卤一锅都够呛了。” 铁头在边上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看看娘和姐姐,哥哥说的果然没错,这家里爹恐怕就算个劳力,家里的大事儿还得娘和姐姐做主。终于认清现实的铁头,突然谄媚的对春丫笑了起来。 要说春丫在穿来之前就是个独生子女,以前上课下课上班下班也忙的很,表哥堂姐虽然不少,但是基本也都是各忙各的,除了逢年过节偶尔聚会,也很少碰面,所以对于现在这个弟弟还是挺喜欢的,虽然这个弟弟目前来看长的一般,聪明也还好,但是小孩子嘛,总有小孩子的可爱和天真。她摸摸铁头的大脑袋,牵着起他瘦削却绵软的小手,说:“走,姐姐给你拿糖饼去。”重要的事都说完了,剩下的就让爹娘自己去讨论盘算吧。 这边三人组盘完了账,那边徐家老宅众人也听完了徐发他们几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汇报。 “咳咳咳,照你们这么说,老大家这生意能成?”徐老汉问完,习惯性的敲了敲他的老烟斗。 也许,大概,可能行吧,徐发想是这么想的,但是回答起来还是很坚定的,“我看应该行。”爹娘为老大操心了大半辈子,反正现在老大家看起来是还行,还是让爹娘宽宽心吧。 “哼,就他那尿性,不出三天,早晚得撂挑子。”蔡氏说完这句,拿着自己的针线笸箩气哼哼的就进房了。 盖头不太明白,奶奶说的意思到底是不出三天,还是多早晚。。。 “嘿,问你呢,想什么呢,你给娘说说,他们这做的点心真那么好吃?生意就真那么好?”李氏问徐发,可徐发只顾着跟他爹和弟说话,便只能问自己儿子了。 “好吃呀,爹不是说了吗,客人都没散呢,东西就卖完啦。”盖头回了一句他NIANG就尿遁了,按照李氏的习惯,马上就得问馄饨啥味儿,豆干啥味儿了,他哪儿说的出来,就是。。。好吃呗,一会儿答的不好她娘能气半天,溜了溜了。 李氏见儿子溜了,气哼哼说一句,:“爷俩一个德行,不是屎就是尿。”都是靠不住的,一会儿等徐英从菜园子回来,还是得问问闺女。 徐家老宅在安静却不平静的气氛中吃完了晚食,然后各自回屋休息。 没一会儿,二房夫妇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问问问问问,你个婆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砂锅他阿爸几时死都要问,有完没完了还!” 然后就是一声极轻的,期期艾艾的,“我就是想着老大家啥时候能还钱嘛,你凶什么凶,四头都要被你吼醒了。” “睡不睡!你到底睡不睡!” 之后二房便归于沉寂。 三房夫妻俩的房间,好巧不巧,就在他们贴隔壁,周氏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儿子五头的屁股,嘟囔一句,:“二嫂别的倒还行,就是有些碎嘴。” 徐智是三兄弟里最老实的,一般就跟着徐老汉在地里忙活,人晒的乌黑发亮,一般不到关键时候也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和自己媳妇在一起时,话还稍微多些。 “大哥家能好就行,我看爹娘也只是担心大哥把最后傍身的钱白花掉,你也别跟二嫂似的老惦记着借给他的几百文钱,当初给的时候就没想着他还不是。” “我省的,睡吧,明儿一早还要下地。” “媳妇。。。”口才不够身材凑的徐智,默默扯掉了周氏盖着的薄被,白天有白天的耕耘,晚上有晚上的耕耘。 也不用吹灯,反正他们家一般也不点灯,徐家老宅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不过细听呼吸声好似有点重。 开业第二日,徐达几人还是坐了赵老大的牛车,不过今天用不着包车,因为春丫和铁头今天都不去,春丫得在家里收鸡蛋,铁头更加是不用去了,都不够添乱的。之前石头和春丫收的鸡蛋,他们估摸着三天就能卖完了。家里现在人手有限,石头得跟着去搬搬抬抬什么的,而且春丫对于收鸡蛋这个事情另有主意,便主动留下了。 送走了徐达他们,春丫便领着铁头去了老宅。此时老宅众人正在吃早食,男女分桌,徐老汉徐老二徐老三和盖头坐个小方桌,蔡氏另领着二婶三婶和几个孩子坐一桌。早食也很简单,两个桌子上各有一盆薄薄的粥,一盘粗面窝头,再加上一碟咸菜。 春丫和铁头的出现,让正在盛粥的周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家里现在正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每日的粮食都是定好的,如果蔡氏哪天想让石头他们来蹭饭,都会提前把需要多做的口粮给负责做饭的媳妇,可今天做饭的周氏并没有拿到多出来的口粮啊,她也不敢说让俩孩子来吃饭的话,这话说了,扣了谁的口粮都不太好啊。 “你们咋来啦?吃了没啊?”徐发倒是不会想太多,看到春丫和铁头便问了他们。周氏松了口气。 “吃过了,今天我娘特地多炒了几个鸡蛋,拿过来给爷奶尝尝。”要问他们家现在什么最多,那肯定是鸡蛋啊,春丫从手里拎着的篮子里,拿出今早特意让张氏多炒的两碗香葱炒鸡蛋,一桌一碗给端了上去。 蔡氏倒想发火,不过了是吧,合着收来的鸡蛋都是自个儿吃的不是卖的?早知道这一家就没个靠谱的,迟早玩完。可徐老汉是什么人?蔡氏撅个屁股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眼见蔡氏要喷米田共,徐老汉就率先咳咳咳了起来,“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别拿那么多来了,留着卖吧,养家糊口不容易啊。春丫铁头自个儿坐会儿,有啥话,吃完再说。”说完便拿起筷子,往桌子上杵了两下,端起薄粥唏哩呼噜喝了起来。 几个小的看到满满一盆炒鸡蛋早就想动筷了,既然爷爷都说可以吃了,那他们也就不客气了。一顿早食风卷残云,铁头还没带他姐参观完奶奶家新抓的小鸡,前院周氏李氏就已经在收盘洗碗了。 待他们两个在后院看完小鸡看黄瓜看完黄瓜看南瓜,再回到前院,众人都已经吃完等着他们了。 蔡氏看在那盆鸡蛋炒的还算不错的份上,今天也不想再说啥丑话了,让铁头找四头五头玩去,又指了指自己跟前的一个小板凳,对春丫说:“坐,说说吧,今天来又有啥事儿。” “我就是想来看看爷奶,顺便还想请奶给咱们帮个忙。”春丫坐在蔡氏对面,明显感觉蔡氏晃了一下,立刻继续解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家铺子现在才刚起步,我怕人手不够,要是我也去帮忙的话家里这鸡蛋就没人收了。我就想着奶能不能帮我们收下鸡蛋,也不白让您帮忙,每月给您一百五十文钱,您看行不行?” 其实春丫这么说,是出于几方面的考量。一方面确实铺子这里如果忙不过来,她就得去帮忙,那家里就没人了,收鸡蛋,照应铁头还是老宅这里最让人放心。另一方面,爷奶家之前虽然能力有限,自己爹的人设又差,但是能照应他们的,爷奶也都照应了,虽然奶奶蔡氏经常嘴上不饶人,但是实际上的帮助也并不算少,他们现在也刚起步,也给不了太多,但是在能力范围内,她也想回报一下他们。 还有更隐蔽的一点,她其实是挺想修复他们家和老房之间的关系的,毕竟人是社会的人,不管这个社会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总归是人去适应社会而不是社会去适应人。也许他们以前是过惯了关门过自己小日子的生活,但是现下却还是需要大家族来支应的。给奶奶的这个钱,最终还是会花在这个大家庭里的,那这个事情对于修复自家与老宅之间的关系,一定会起到促进作用的。 “行啊,怎么不行,娘,您看春丫也挺诚心的,您就答应了呗。”开玩笑,一个月啥也不干就光呆在家里收几颗蛋就能有一百五十文,傻子才不干呢,李氏虽然有点怕婆婆,但是这么好的事情,她也豁出去婆婆一顿骂了,无论如何得先答应下来。每月一百五十文,那就是十斤大肥肉,十七八斗粟米啊!

蔡氏本还有些犹豫,可李氏替她答应下来了,她又舍不得回绝了。不是她贪图这一百五十文钱,而是她也不是孤家寡人,平日里她接济已经分家的大儿子家,二房三房其实都是看在眼里的,可碍于她是婆婆,两个媳妇也不敢说什么,可是做人婆婆的也不可能永远以势压人,这回大房主动提出补贴她,她再拒绝,怕另两个儿子那里摆不平,可大儿子家的事情,她其实是不敢沾手的,就怕湿手搭了干面粉,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甩都甩不掉,她也是吃够了大儿子的苦了,要知道他们老两口好不容易攒下的一副好棺材,都是因为要给这个混账玩意儿还债才不得不卖了的。 想想一生气,想回绝却又不能够了,蔡氏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那就这么着吧,不过有没有人来卖我可不管啊。” 春丫见奶奶应了,自然高兴,立刻保证:“这事儿您不用管,明天开始您这里就负责收鸡蛋,我这儿有五百文钱,您先收好,不够了到时候再问我们要。”昨晚张氏给她收鸡蛋的钱的时候,春丫问她多要了点儿,张氏反正也不太会问,女儿要钱,总归是有用呗,有啥好多问的。 既然这事儿都应了,蔡氏也没啥好扭捏的了,接过钱袋当场便数了起来,春丫反正也不计较这些,数数清楚也好。待蔡氏好不容易数完,春丫叮嘱玩的乐不思蜀的铁头,说一会儿忙完来接他,便匆匆赶到村口,又开始她的收鸡蛋大业了。 他们这个村子,百来户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一来逢年过节或者亲朋好友来串门,杀个鸡也能多个荤菜,二来母鸡下蛋换几个钱,也好买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按每户人家三只鸡一天两只鸡蛋来算,光他们村一个天能有两百来只鸡蛋,当然她也只是毛估估,实际肯定也会有人家自己吃掉部分,或者嫌他们收的便宜囤多了自己去县城里卖的,但是再怎么样一天七八十只的量应该是收的满的,所以目前她的收鸡蛋范围就暂时固定在他们本村了。 村口闲聊天的那群妇人见春丫又来收鸡蛋了,家里囤了一些的妇人自然也愿意卖给她,春丫则是一边交易一边跟他们说好,明天开始谁家想卖鸡蛋了,都去徐家老宅找她奶奶蔡氏。众人想着这几天他们兄妹都是钱货两讫没啥赊欠的,以后都能在家门口卖鸡蛋了,那还哪儿有不答应的,简直是最好不过了。 坐了不到半日,一篮子鸡蛋又收满了,又是胖婶见她不好拿,帮她拎到了家门口。春丫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包了昨天带回家没吃完的两块糖饼给胖婶,胖婶向来最好吃,也就没跟她客气,拿着道了声以后有啥事儿要帮忙尽管说便走了。 穿来这几日,一直很忙乱,此时她难得一个人有一点点时间和空间,她就想一个人静静的坐一会儿,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可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可静静总是来的少,去的快,还没等她坐上两分钟,大金跑来了,这货吃早饭的时候不知道野哪儿去了,这会儿可能是饿了,团着两条前狗腿,朝她作揖作个没完。 哀叹一声,骂一声臭狗,春丫不得不继续营业。 昨天张氏铺子里带回来的大骨头昨晚就喂狗了,现在家里除了鸡蛋和米面啥都没有,要不就煮个蛋算了,于是她直接煮了两个鸡蛋,冷水里湃了扔到了大金的碗里。 大金吃完又撒丫子追小母狗去了,这家里的墙有和没有对它来说反正也差不多。 狗子去玩了,但春丫不能玩啊,家里家务活也不少,洗衣整理,又去割了趟草,捣了鸡食喂了鸡,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情,又差不多该准备晚食了,去后院摘了点茄子,挖了颗白菜,摘了几根黄瓜,家里有啥吃啥吧。 这古代做饭可真是要命,一边得自己烧火,一边还得炒菜不糊锅,她现在身高也不够,炒个菜能练出两块二头肌,一盘没有灵魂的鱼香茄子,一盘醋溜白菜,再炒一盆黄瓜是不能够了,干脆加点蒜末香油和酱油拌一拌拉倒,主食是蒸的二米饭,煮是不能够的,这火她控制不好,煮饭分分钟得糊锅。 做完一顿晚饭,能出三斤汗,春丫吨吨吨喝完一缸自己泡的薄荷茶。这薄荷还是她刚刚去割草的时候发现的,下次再去,准备挖几株回来种。歇不到一刻,便又得去老宅接铁头了。 这会儿春丫才想起之前感觉到的不对劲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家这生意做起来了,自己这生活质量怎么反而更差了?瞧着家里这大大小小一堆事儿,还有没修的墙,破旧的房子,上个厕所时刻担心自己掉下去的茅房,怎么都得整修整修吧?家里一个人都不剩全跑去铺子里肯定不行,但是只留她一个在家里肯定也不行,这事儿还得再商议商议。 待到春丫接了铁头回家,徐达他们三人也正好到家。也先别多说啥了,一家人都忙了一天了,铁头玩的也挺忙,先吃饭,有话吃完饭再说。 饭过两碗菜过三盘,几人一起收拾了碗筷杯碟,又到了一日一盘账的快乐时刻了。 张氏照例还是把今日流水全部倒在了桌子上,照旧分三堆,三人各自数了之后一加,今日流水五百三十文,他们今天不止加多了五十块豆干,又多买了两斤肉。这些量,今天还是挺好卖,但是消耗的没昨天那么快,张氏觉得暂且把量就定在这些上,徐达春丫自然没意见。要问石头的意见?那是不可能会有的。 按照百分之五十的盈利率,那么今天的利润大概就在两百六十文左右,一个月按照二十八天来算,因为书院每月放假两日,他们准备跟书院同步放假,去掉两百八十文的租金,再去掉各种油盐酱醋调味料和炭火的成本,一月盈利目前来看差不多能有五两左右。 五两银子的收入,对于他们庄户人家来说,那真的很不错了,想想他们之前的全部家当,就三亩地,一亩地才十两银子,一般一户农家,一年能存个二三两银子那就算是很不错了。春丫对这个结果还是挺满意的,但是,关于如何进一步改善生活质量,那还得拿出个章程来。 “爹娘对这个经营状况还满意吗?”春丫左手托着下巴,看着正在串铜钱的徐达夫妻俩。 张氏有点不明所以,也不穿铜板了,看看春丫,问:“还挺满意的啊,怎么了?” 春丫鼓着脸,组织了下语言,“爹娘,你们听我说哈,我倒也不是对店铺的经营状况不满意,而是对我们家的生活现状有点疑虑。” 徐达和石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春丫,还是张氏比较了解女儿,既然女儿都这么说了,那大概是意识到什么问题了,便跟春丫说:“有什么疑虑你说,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呗。” “那我说了啊,”春丫已经大致整理好了思路,“您看咱们家,开这个铺子,首先是为了吃饱肚子,吃饱肚子之外,是不是还得提高下生活质量?咱们好歹得把两年没修的茅草顶给修修吧,这都漏光了,外面要是下雨,屋里恨不得比外面下的都大。塌了的院墙也得修修吧?还有那茅厕也得再弄一下,我都怕铁头拉屎再给他掉下去。 另外,咱们现在手里的钱虽然比较有限,可我也不能老跟你们睡一块儿吧,这青砖瓦房咱们暂时还没这能力,可土胚房是不是可以搭一间?您再看铁头都快五岁了吧,还跟我哥睡一张床,好歹得给铁头弄个床睡吧?” 徐达这才有那么一点反应过来,缓缓的点了点头,“说是这么说,可是铺子里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人啊。”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啊,”春丫马上接着说,“我这才说了这几件您都看得到的事儿,看不到的,每日的洗衣做饭喂鸡洒扫,四季衣物食品的准备,三餐饮食的料理,一件件都离不开人,我们也不能为了开铺子赚钱,日子也不过了吧,我们是为了过好日子,才去赚钱的,可是因为要赚钱,这日子都没法好好过,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一家人因为春丫的一番理论,显得有些呆滞,还是张氏先想明白了,手里摩挲着随手拿起的一枚铜板,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了,可现在家里就我们这几个人,你说怎么办?” “请人吧!”春丫也不来来回回的绕了,他们家人少,那就先解决人少的问题。 徐达倒是吓了一跳,“咱们才开张两天就请人,不太好吧?再说请人一时半会儿也寻摸不到合适的啊,我这个之前那什么,咳咳咳,跟咱家关系好一些的,不过就只你家二叔三叔,最多最多再加隔壁王老三,可他们自己地里都一堆活,哪怕农闲出去做工,也不过做点散工,咱这个几乎天天都得上工的活计,他们也不行啊。” 石头偷瞄他爹一眼,咳咳咳是什么意思?您倒是说啊。 “就请盖头吧,一来熟悉,二来地里多他少他也没啥大出入,三来我看他性格脾气也挺好。”春丫想来想去,就这一个盖头是最合适的,虽然才十一岁,但是做点端碗洒扫的事儿那是足够了。 还没等徐达点头,张氏倒先拍了板,“我看盖头倒也还行,虽然有点容易害羞,不过这不要紧,多练练待人接物就行了,那天我看他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倒是挺细心,那就盖头吧,只是不知道他爹娘同不同意。” “同不同意的,去问问不就行了?”春丫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去做的性格,与其自己猜来猜去,不如干脆去问问不就行了。 不过这问问的事儿就交给张氏和徐达了,她趁爹娘出门还想洗个澡呢,穿来这几天,是一次澡都没洗过,头发痒的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长虱子了,这古代洗个澡也真是麻烦的要哭,真是不提也罢,赶紧的吧,造个浴室,救救孩子吧! 那边徐达夫妇趁着月色又一次敲响了徐家老宅的门,蔡氏看着这老大夫妻,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别气,可是话却还是要说的:“你们这一家,还有完没完?这会儿又有什么事儿?”早上来了晚上来,小的来了大的来,他们就不能一家子把话都商量好了再来?! 张氏还能怎么办?笑呗,这两天做生意,这商业性笑容她也算是能掌握到了一些皮毛,这会儿需要五分笑,不要太冷也不能太浓烈,调整好表情,说道:“娘,我们来是想找二叔家两口子问问,盖头这孩子今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能有啥打算?无外乎学着侍弄庄稼,种地呗,庄户人家,这会种地才是安身立命的本事。”蔡氏想也不想,开口就答。 打从徐达夫妻俩进屋,李氏就拿了团麻线坐在徐老汉他们屋外搓麻绳,徐发也不知道自己婆娘发什么疯,这黑灯瞎火的坐外边搓的哪门子麻绳,可李氏只叫他闭嘴,他本来也不想多听墙角,可刚要回屋,就听到一句张氏问到盖头的事儿,就觉得自己婆娘这麻绳搓的好。张氏这么问?莫非是想拉拔下盖头? 这边蔡氏刚回答完张氏,那边李氏便拿着麻绳推开了徐老汉夫妻的卧房门。 “他大伯娘,咱们家盖头还是个半大小子呢,这一时半会儿种地也用不上他,要是你们愿意带他出去多见见世面,那就最好了。”关系到儿子,李氏也不管是不是会被蔡氏呵斥,冲进去再说。 张氏到被突然冲进来的李氏唬了一跳,稳了稳心神,用手肘捅了下徐达,徐达心领神会,先让徐发夫妻坐下,把他们想让盖头去铺子帮忙的事儿给说了,还承诺每月给盖头两百文工钱。 徐发没多想就应了,这事儿不是挺好吗,地里反正也用不上盖头,等他做个几年,存点老婆本,十六七岁再开始学侍弄庄稼也不迟,反正他还算壮年,且做得动呢。再说要是真学到点本事,也不用非要辛辛苦苦侍弄庄家,多条出路也挺好。 蔡氏条件反射的就想反对大儿子,可看着二儿子夫妻都同意了,自己也不好太作对,不过说好工钱交公一百文,其余的二房自己攒着也行。 事情商量妥当,说好明日一早让盖头来他们家,以后就和他们同进同出,徐发夫妻虽然不太信任徐达,但是想着张氏和石头也是一起去的,便也放下心来。 徐老大一家走后,蔡氏给老伴儿倒了洗脚水,一边伺候老头洗脚,一边看似自言自语的嘀咕:“这老大一家,怎么就转了性了?今天这一天,一会儿说给我一百五十文一月,一会儿又说给盖头两百文一月,这到底是真的,还是憋着什么坏呢?” “别瞎琢磨了,给你你就拿着,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你自个儿钱袋子捂好,别再让他骗了去就是。” “那铁定不能够!”像是表决心一般,蔡氏把一盆洗脚水恨不得泼到院墙外面去。 而徐老大家那边。 “说定了?”半梦半醒的声音从春丫黑魆魆的帐子里传了出来,才回房的张氏又吓一跳,嗔骂道:“醒着也不知道发点声响,你们这一个个的一惊一乍,知不知道这里心脏病发是没有AED的?” “这和心脏没关系,您容易被吓到是因为气血不足。” “你这又是哪儿看来的?” “当初研究秃头,顺便看的。”秃头女孩的日常,就是研究各种防脱洗发水和理内养外的偏方。 春丫跟她娘胡说八道了几句,瞌睡虫一不小心跑光了,干脆坐起身,撩开帐子跟她娘分享起她今天的人生感悟,“妈,你看哈,这女人啊,就是不能太累,太累容易肾亏,肾亏容易秃头,对不对?这里也没个烫发植发的,万一秃了得多难看啊。

而且你看我们这一家,一脸菜色,瘦虽然比胖好些,可这也太瘦了,太瘦就会抵抗力不足,抵抗力不足就比较容易生病,在这儿生病您看看活下去的那概率,对不对?您知道吗,就古代这医疗条件,一般人这平均寿命才四十左右,遇到个什么兵荒马乱或者天灾多的年份,平均寿命能跌到三十几。 所以您看哈,我就觉着,您这几天的任务就是教会我石头哥包小馄饨,等学会了,您就把铺子扔给他们爷俩就行了,我爹呢就管灶和钱,我哥呢就管包,盖头哥呢就管端茶送水洗碗扫地,您得充分信任他们能把这事儿给做好,他们才能有主观能动性。您呢回家和我一起,该吃吃该喝喝,顺便把这家里给捯饬起来,提高提高咱们家的生存条件,您看我的心得体会是不是还挺切合实际的?” “啥实际?”春丫刚说完,做好睡前准备工作的徐达便推门进来了。 “没啥,和我妈分享分享我的人生感悟。我先睡了啊,爸妈你们也早点睡,不要忘记你们旁边还睡着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可懂?”春丫一直担心她爹妈老房着火,她可不想听到任何引人遐想的声音,所以在她还没分房睡的每个夜晚,她爹妈最好自觉点,不要带坏小朋友。 “啥人生感悟?咋不跟我分享分享?”徐达很想参加小组成员交流会。 不过张氏这一天下来也累的够呛,这事儿春丫虽然说是什么感悟,其实她知道这个是女儿对于家庭建设的一个比较初步的想法,这事儿要是细论起来,得讨论到后半夜去,她这会儿也没这精力说这些。这事儿还是明天再说吧,便理了理床铺,回了徐达一句,“也没啥,就随便瞎聊天呗。睡吧,这一天天的,累死个人。” 徐达本来心就挺大,媳妇说瞎聊天那就是瞎聊天呗,也不纠结,倒头便睡。 翌日,按照约定,盖头一大清早就到了徐老大家,又是扔了铁头全家齐出动的一天。铁头倒也没吵,就是要求姐姐得给他带茶叶蛋卤豆干回来,春丫自然是答应的。 今天春丫其实不用去也行,不过她还是想去实地看看生意怎么样,观察观察如果就石头盖头和她爹三人行不行,顺便教教石头怎么包小馄饨,毕竟,她才是她外婆的真.嫡传弟子。 依旧是熟悉的赵老三的牛粪牌牛车,春丫每坐一次,想要自己买个车的YU望就会增强一次。这来回一个多时辰,自己没个牲口车实在太不方便了,这事儿还是得提上议事日程。 一个多时辰的车程,张氏跟徐达讨论了春丫昨天晚上说的初步想法,石头把自己这两天来的跑堂经验传授给了盖头,春丫在到底买牛车驴车还是骡车中苦苦挣扎。 待几人进到城里,采买好了今天要用的食材来到了铺子里,那便也没工夫闲扯瞎想了,几人各自都忙碌开了。今天的茶叶蛋和卤豆干还是和昨天一样,由徐达负责,步骤也不算难,春丫帮忙洗了鸡蛋,然后看她爹一步步做下来,嗯。。。还不错,反正就那么几样调料,多做做多试试也许没几天就做的比她好了。 隔壁酱菜铺的林掌柜坐在门口看着这一家子,豆芽菜般的小女儿正背着手指教她爹呢,这一家子还挺有点意思。对了,一会儿得让徐老板给他留几块豆干,这豆干看着貌不惊人,晚上下酒喝倒也美得很。 小馄饨的准备照例是徐达先摊了蛋皮,张氏擀皮,徐达剁馅儿和馅儿,春丫今天要教石头包小馄饨,不过在经过半个时辰孜孜不倦的教学之后,她还是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娘,她不能再教下去了,再教下去她都怕自己揍她哥,咋就能这么笨呢?我天,这手指头是木棍做的吧?是弯不起来还是怎么滴?半个时辰包来包去就包了一堆面疙瘩,一会儿就叫他自个儿吃吧。 下午的客流高峰来临之时,盖头倒是基本能胜任跑堂的角色了,因为毕竟他们也就四张桌子。徐达一个人又要管灶台又要收银略显忙乱,不过好在徐达也算是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勉强能应付的过来。石头跟张氏学包小馄饨,春丫主要是观察店里有什么需要改进的细节,或者谁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去搭把手。 待到人潮散去,他们准备的食材也基本卖完。现在这个量,果然差不多。当然如果开店的时间延长一些可能会卖的更多一些,但是想想回去的路程,这会儿打烊也差不多了。 回到家,冷锅冷灶,几人拿出买回来的包子就着早上出门前泡好的薄荷水,随便吃了点。徐达暗想:这家里没人照应的确不太行,还是得让媳妇儿稳住大后方才行。 于是饭后例行数钱大会就变成了家庭发展计划大会,三人组其实对之后的安排心里都是有数的,这会儿就是再拿出来讨论下细节,顺便通知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要学包小馄饨的石头,和刚刚从奶奶家被接回来的铁头。 石头虽然是理解了,但是这并不重要,只要爹娘妹妹决定了,他跟着做就是了,管他什么计划不计划呢?铁头那是更加无所谓了,关他什么事儿?他只想知道茶叶蛋和豆干姐姐到底有没有给他带回来。 既然这事儿大家都没意见了,徐达就宣布,之后十天春丫就去店铺教石头包馄饨,铁头带好口粮去奶奶家住个十天,因为家里也没人做晚饭,还不如暂时去奶奶家住几天算了。 铁头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是姐姐给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半斤松仁糖,十块枣泥糕,试问哪个小孩能够拒绝?哪一个?!那能拒绝的肯定不是小孩。 十日之后。 清晨,当送走徐达石头和盖头之后,张氏回到房间里,准备叫春丫起来吃早饭,不过当她看着春丫还在熟睡的小脸,还是决定让她多睡会儿。这十天,真是把女儿累够呛。 一大清早就得起来,然后每天被她哥哥气个半死,每天回家基本天都擦黑了,要知道她这身体才八岁,能撑下来真的是靠一口仙气了。 春丫:我终究还是背负起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 铁头这会儿也还在睡觉,连大金都趴在鸡窝旁边的临时狗窝里睡得直打呼。 要说这大金,果然是条妙狗。自从春丫天天去铺子里之后,它也天天跟着春丫同进同出,早上一起进城,春丫他们忙,它就自己到处去溜达,等他们差不多忙完了,它还就能自己掐着点回来。每天大骨头和白面馒头泡汤喂着,那一身黄毛真是油光水滑,成为了城南最靓的狗子。 张氏此时站在静谧的小院子里四周环顾,果然像女儿说的,这个家的确有很多地方需要修缮,两间正房的茅草顶最要紧,这些天正好一直没下雨,得赶紧把旧的给换了,还有那个厕所,也的确要改善一下,春丫和铁头人小,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至于这修缮改造要怎么弄,看来还是得去趟老宅问问。想到这里,张氏又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女儿一再想要修复和老宅那边的关系,现在看来的确是用心良苦了。 张氏算了算手里的银子,青砖大宅是别想了,女儿天天喊日日念要买个牲口拉车,虽然她目前没答应,但是这笔钱还是要留出来的,毕竟他们县城家里两边跑,买车是早晚的事儿。之前趁着得空她和徐达去专门买卖牲口的牙行问过,马是不用问了,就说一头成年黄牛得十五两左右,驴和骡稍便宜些,在还没决定买什么牲口的情况下,她得先把钱按最贵的十五两留出来,还有的三两得留着应急用,那手里可支配的,也就剩开张这半个月的盈利,差不多也是三两左右。 心里有了成算,张氏也就不再犹豫,把铁头从床上拎了起来,喂了早饭,就带着他去了老宅,别一会儿醒了瞧不见人把他姐给吵醒。 不过不巧的是,徐发和徐智都去邻村帮忙造房去了。这个时候,地里的活也不忙,天气也不算热,所以修建房子的人家的确会比较多一些。不过虽然徐发和徐智不在,徐老汉帮人修房造屋的经验倒也不少,一听大儿子家终于想要把那破落的院子修起来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茅厕整改的事情,春丫其实和徐达夫妻叨叨过好几次,在她的设想里,他们就得像现代农村那样先挖个大的化粪池,马桶是不用想了,可是好歹得弄个蹲便器,蹲便器的排污口斜向下排污进化粪池,再在旁边放桶清水,用好厕所就自己冲刷一下,这样可以尽可能的除味。 再在茅厕旁边造个浴室,浴室里得砌个小灶,省的用热水还得拎来拎去,冬天洗澡也能暖和些。浴室地面也留一条排水口,这水也直接流进化粪池,反正古代洗澡又没有沐浴露洗发水,最多有些澡豆皂角,再说用这种自产自销的肥料本来就得掺水,不然得烧苗。 张氏把春丫讲给她听的意思跟徐老汉大致说了下,徐老汉听的似懂非懂,啥是蹲便器?化粪池又是个啥?洗澡就洗澡,咋还得特地造个洗澡的地儿吗?地上说是得用青砖或者石板,这咋比造大屋还讲究呢? “我说老大家的,你们这要求我也不太懂,不过就光说这什么蹲便器得用石头凿,还有那什么浴室得用青砖铺地,还得有个灶?!这可得花老些钱呢,虽说你们现在是在赚钱了,可也不能这么糟蹋啊。”徐老汉想着,这大儿子一家到底还是没成算。 听话听音,张氏听徐老汉一说,就知道是嫌他们耗费大了,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个便宜公爹怎么想的,笑说,:“这事儿还是石头他爹定的,您说他都定了,我哪儿还有反对的份?爹有认识什么手艺好的石匠不?其实石头他爹意思浴室用啥材料都行,就是别是泥地就行。”甩锅给徐达,她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的。 “ 你也不知道在旁边规劝规劝你男人?这都什么馊主意,庄户人家倒学的那些富贵人家穷讲究的臭毛病!”蔡氏早就听不惯了,照她说,洗啥澡啊,擦吧擦吧得了,穷的都住着茅草屋,还讲究呢。 “行了,行了,好歹这钱也不是花在别的地方,想造就造吧。石匠我倒是真认识一个,改天帮你打听打听也行,就是你得让老大给画张图纸来,不然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眼瞅着自家老婆子又要骂起来,算了算了,都分家了,他们爱咋咋滴吧。 张氏谢过徐老汉,又说了得翻下茅草顶,最好春丫还给她弄个房间,倒也不用多好,就跟现在住的似的,土胚砖垒起来就行。不过她现在手里就三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 徐老汉听了直皱眉,这事儿还真不少,自己一时也盘算不过来,便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吧,等晚上石头他二叔三叔回来了叫他们来你家跟你男人商议吧。” “那行,爹,这事儿就劳烦你们了。”张氏道了句谢,便带着铁头回去了。 到家就见春丫顶着两颗水泡眼,迷迷瞪瞪的坐在院子里揪着狗毛,也不知道在想啥。 铁头见大金都快被她姐撸秃了,好心解救它出了姐姐的魔掌,带着大金找三牛玩儿去了。张氏把刚刚去老宅说的事儿跟春丫这般那般说了一遍。见女儿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便让她回去再睡会儿。春丫摇摇头,“不睡了,我都睡懵了。娘,咱家钱够不够?要够得话要不咱这屋顶还是铺层油布吧,省的到时候漏了修修了漏。” “我还想一步到位造青砖大瓦房呢,路一步步走,饭一口口吃啊这位小同志。咱家统共就三两银子能用在修房上,这也要好那也要好,那肯定是不能够的。”话虽然这么说,不过心里却还是认可女儿说的(什么时候不认可过?),想着要不明天再去县城看看? 娘不同意,春丫也不多纠结,想起要画图纸,才又想到家里也没个纸笔,又跟张氏提议:“娘,要不咱们去趟县城吧?得去买点纸笔,顺便再买点启蒙识字的书,我看我石头哥大字不识一个,铁头也快五岁了,按照我们那时候三岁就能学编程,五岁就会写C+的进度,铁头这启蒙教育可是晚了啊!” 张氏一听这话,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你说这家里,怎么就能有那么多事儿?刚说完修房子的事儿,又得给小的启蒙大的扫盲,自己以前几乎天天加班,面对如潮的患者,都没觉得这么心累过! 可这事儿也的确得解决,石头都那么大了,大字不识一个也实在不像话。想想公爹的爹,也就是徐达的爷爷,好歹也算是个童生,给公爹起的名字叫徐鼎成,不算多好听吧,也算过得去。然后轮到她公爹,小时候读了几年书,虽然没有考学,但勉强算是个读书人,给儿子起的名字就变成了,徐达徐发徐智。轮到自己家男人,徐达他们这一波,就徐达读了一年书,勉强算能认几个字,可给自己儿子起的名字就变成了,石头铁头,另两个根本没念过书的,徐发和徐智给儿子起的那名儿,盖头四头五头,瞧瞧都叫的啥啊!真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 不行!徐家的文盲或者半文盲状态,必须在她这里得到终结! 像是感受到了张氏的决心,春丫拍了拍她娘的肩膀,问她要不要现在就一起赶快出发去县城,张氏想了想说:“明天吧,和你爹他们一起走,今天一会儿你二叔三叔他们还得来商量修房子的事儿,我给他们做两个菜,让他们喝两盅。一会儿你去叶家买块豆腐,再跟你爷说一声,让他和你两个叔叔一起来吃晚饭。” 春丫应了一声好的,想着这会儿反正还早,不如先把图纸给画了。笔没有就去灶肚里找了根烧成碳的树枝,没有纸就找了块她娘缝补袜子用的白布,趴在长凳上画了起来。 待到徐达他们回来,张氏便和他这般那般说了今天的事儿,不一会儿老宅几位也到了,他们看盖头回来了,便知徐达已经到了,反正自家人也不用来请,自己去就是了。 今日这饭桌放在了院子里,此时已是春末,日头也长了,坐在院子里吃饭比坐在狭小的屋内吃饭要舒适的多。桌上四盆菜,一壶酒。一盆红烧肉烧酱蛋,一盆肉沫茄子,一盆白菜炖豆腐,另用麻油酱油拌了盆马兰头。 肉和酒都是张氏昨天回家的时候买的,想着自己今天终于有空了,给家里几个做顿好的,让徐达也喝上一盅,这几天最辛苦的其实是他。倒是正好歪打正着,拿来招待这父子几人。

几人一落座,就被这喷香的红烧肉给深深吸引了。这一年过的不容易,家里别说肉了,光说粮食也不过吃个半饱,此时看到这满满一大盆浓油赤酱的肉和蛋,徐发徐智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徐老汉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想先发表下饭前感言,这大儿媳太不会精打细算了,得跟大儿子说叨一句,以后可不兴这么过日子!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张氏就盛了一大盆的二米饭上桌,说:“爹,他二叔三叔,先吃点饭菜垫吧垫吧再喝酒吧,不然伤身。”说完便给众人都添了满满一碗饭。 “啪”徐老汉的那一丝理智,断了。吃还堵不上嘴吗?那不能够啊,先吃,吃了再说! 只听徐老汉说一声:“吃吧。”一桌子人便不再有一句多余的话,埋头就是一顿苦吃。 徐达吃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家媳妇怎么没上桌,便喊了起来:“春丫她娘,你也赶紧来吃饭啊,别忙了,一会儿吃完饭再收拾吧。”张氏回了一声来了,就从厨房端了盆大骨熬的萝卜汤出来,坐在徐达旁边一起吃了起来。 徐老汉想说这女人咋也坐一桌上来了,可他没空啊,没看到石头那小子跟个饭桶一样,饭菜直接往嘴里倒的吗?一会儿功夫就下去五六块肉,他不抓紧吃不行啊。这女人上不上桌,管他呢,左右又不是他家。 铁头和春丫早就提前吃好了,铁头是从小到大没见过红烧肉,打从这肉开始炖上,他就一直拿着个板凳坐在灶边,活像谁要偷了肉一样,张氏看他口水都能流出三斤来,就先投喂了他。春丫是纯粹馋了,这都多久没吃过红烧肉了,张氏刚煮好她就拿汤拌了一大碗饭,外加两块肉两个蛋,这会儿说吃撑了正绕着小院溜达。 男人们在每人狂吞了两碗饭之后,终于放缓了速度,张氏给他们每人倒了盅酒,不过石头就只能喝这一盅,几人这才咪着酒吃着剩下的菜,说起了这修房的事情。 乡下搭建个土坯房也好,修缮个屋顶也罢,其实都不算啥难事儿,土胚和茅草都可以自己准备,不费什么钱,最多就是请两个人帮忙,熟悉的就留两顿饭,不熟的就给点工钱。徐达当下就定下让自家两个弟弟到时候来帮忙,工钱就按照之前他们去帮人家做工的工钱算。徐发徐智说什么都不要,直到徐老汉拍板,这才定了下来。 房子的改造范围,基本敲定下来就是把鸡棚给挪到后院去,空出来的地方给起两间土胚的屋子,再把当做灶间的茅草棚升级扩容一下,好歹弄几堵墙能挡风遮雨,把吃饭的桌子给挪到灶间去。另外就是茅厕和浴室的事儿,说到这个,徐老汉便问起了图纸画了没?正好溜达到桌边的春丫一叠声的说好了好了,便跑去卧房取了来。 为了众人能看的清楚些,张氏特地点了个新买的煤油灯,一桌人盯着春丫画的图纸看了半天。徐达很想夸奖一下女儿的才华,可是,他说不出口。 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鲁班在世也看不懂好吗!房子不像房子坑不像坑的,啥呀这是!可是徐达又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女儿画的不好,一时竟无言以对。徐发和徐智,当然也看不懂,可他们不太确定是因为自己没文化,孤陋寡闻,还是啥,没看人家老大正认认真真的看着图纸吗?可能真的是因为他们没文化看不懂吧。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直到铁头探过头来说了一句:“姐,你这画的啥呀?咋看不懂啊?” 铁头果然头很铁。 “嗯?浴室和茅厕啊,不像吗?我觉得我已经画的很细致了啊,你看我连蹲坑的脚踏位上的防滑条都画出来了啊。”春丫想,一定不是我的水平问题,肯定是铁头还是个文盲,所以看不懂。 徐老汉又想教育下自己的大儿子了,这种图纸咋能让一个小丫头画呢?那么小一女娃能懂啥?老大家真是不靠谱。不过张氏再一次在他开口前说话了,“还是我来吧,春丫你给修改意见就行了。” 虽然张兰芝以前是护士而不是医生,可是基础医学,解剖学,生理学这些他们也都要学的。以前读书哪儿来什么复印打印,都是要靠自己写自己画的,所以她素描基础还是有一些的。本来想着女儿书法写的好,可能画画也有点天赋,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春丫其实觉得一定是自己画的太细致了所以人家看不懂,但是既然她娘都发话了,她也就不为自己辩护了,张氏取了白布和碳条,在桌子上清理出了块地方,按照自己对春丫所描述的理解,画了起来。要不了一刻,一张能让人看懂的图纸便画好了。 “啊呀,还是我媳妇厉害。这画的太好了,一看就能看明白。”徐达的马屁随着张氏的落笔,应运而生。 “这条件也有限,只能这么大致画一下。这茅厕,浴室和化粪池还得你们男人参详参详,能 不能弄,这蹲便器,爹您看,能跟人家石匠说明白吗?”说完,张氏把图纸递给了徐老汉。 徐老汉看了看,点点头,说道:“还算明白吧,看着倒是能做,不过我说了不算,明天吧,我给你们跑一趟问问。另外这化粪池什么的倒是不难,来,你们也看看。”说完把图纸递给了徐发。 这图纸要说画的多好倒也没有,但是对比春丫画的那是清楚了不少。徐发徐智连连点头,“这想法倒是不错,办起来倒也不难。” 几人又是一番商议,商定下来徐发徐智先帮忙做砖坯,挖化粪池,帮忙采买要用的木材,因为等砖坯晾干也得花些时日,等到三山书院月休,徐达休假,到时候就可以直接起房子了,到时候如果隔壁王老三有空就也一起喊来帮忙,四个壮劳力加上徐老汉石头盖头他们做做小工,两三天估计也就能干完了。 就是这银子,包括后面茅厕浴室,估计得要四五两,毕竟再怎么土坯,梁木木板这些还是得买的。再加上徐达准备把屋子里的地面都干脆改成青砖的,还得加上石匠的工钱,张氏听的直皱眉,哎,是她想的简单了,也不知怎么就得改建这么多项了,本来明明只是想改个厕所换个屋顶的啊!不行买车的事儿就只能先缓缓了,家里要干的事儿太多,还是先挑急的干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要商议的事儿差不多也都商议好了,老宅父子三人起身告辞,说定明日开始徐发徐智便开始来开工了,徐老汉也说待他问好了就给大房回音,这顿饭也算是颇有成效。 晚上,三人组又躺在床上开起了小组讨论会。 明天二叔三叔就来家开工了,春丫和张氏也走不开,去县城是不能够了,她就嘱咐她爹:“爸,你哪天有空去问问牲口价钱呗,我想来想去,还是买个马骡吧。比牛便宜,还跑的快些,力气也比驴大,我觉得就这个最适合我们家。” “你这孩子,一件事儿没办完就上赶着办别的事儿,我们手头统共就这点钱,你还想着一口气解决所有问题吗?饭得一口口吃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张氏嗔道。 春丫为自己辩解:“我这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一圈改造下来得花多少钱,明天爷爷打听好了就能知道了。再说骡车也比牛车便宜,再怎么样都不会超过十五两的。买了车我爸进出还能方便些,这家里一边得弄房子,我爸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管啊,一边他还得每天赶路做生意,蜡烛也经不起两头烧啊。” 徐达:感动到哭泣T_T,还是囡囡最爱我。 张氏虽然觉得女儿大概率是因为坐牛车坐怕了,但是看看旁边徐达欲哭欲泣的娘们儿样,哎,算了,随便他们折腾去,反正钱在她手里,她不点头,他们俩再怎么演技勇夺小金人都没用。 翌日一早,天光微亮,徐家大房院子里就忙活开了,徐达带着石头盖头赶路去了,徐发徐智则留下来开始整理院落。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周氏。 别看周氏长的斯斯文文,话也不多,但是手脚麻利干活比张氏可强多了。张氏在大金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鸡,结果还被啄了一口,周氏那里已经把其余两只鸡都抓了捆好了,一会儿后面的鸡棚搭好了就给放后面去。 徐发徐智干活也很有章程,才一个上午,便把前面的鸡棚拆了,后面新的也搭好了,顺便还给大金搭了个新狗窝。大金绕着狗窝走了两圈,撒了一圈尿,表示很满意。 老宅几人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但是张氏想着人家来干活,再怎么样好歹中午得让人家吃饱吧。便把之前啄她的鸡给宰了,地里挖俩萝卜,给炖了一大锅红焖鸡,再煮一锅大米饭就行了,有荤有素又方便的很。 一群人忙了一上午,自然是饿了,老宅三人这几次跟张氏接触下来,觉得这大嫂比以前爽朗不少,也就不再推辞,坐下吃了个肚圆。连春丫和铁头都吃了两碗饭,春丫是帮忙跑腿来回拿点工具或者小东西跑饿了,铁头主要是玩泥巴玩饿了。 吃完饭,歇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徐发徐智就抡起锄头又要开干了。张氏只想喊,救救你们大嫂吧,大嫂人未老心已老,让我回房休息一刻可好?可是,她目前还是要面子的。只得硬着头皮拿上工具跟他们一起去扒墙。 扒墙是几人上午商量好的。徐达他们后院的墙已经塌了大半,院子后面又是一片荒地,村里的规矩是,荒地谁开的,这地就是谁的。几人想着徐老大家前院小,后院也不算大而且都种了菜蔬,之后晾土坯都没地方晾,不如干脆把后院西北两面半拉的墙给扒了,把荒地上的草和石头给收拾收拾,反正现在也没想着要种,弄平了能晾土坯就行,他们四个人估计两三天就能弄完了。 张氏是想着以后要是买牲口或者养猪养鸭都得要地方,所以徐发徐智这么一提议,她便同意了。说干就干,一下午的时间,四个大的,带上春丫算三分之一个劳动力吧,就理出了半亩荒地,直到徐达回来,几人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干这活,就得憋着一股气,一鼓作气,不然中间要是歇息的时间长了,反而更干不动。 老宅三位见时间不早了,急急忙忙要回去,徐达自然不肯,想要留饭,可看着媳妇凌乱的头发,女儿一脸的呆滞,铁头一身的泥巴,还是没有再挽留他们,从褡裢里拿出些包好的白面馒头让他们带回家。 徐智拿着馒头又想要推辞,被徐达给抓着手推出了门外,让他们赶紧回家休息去。 几人走后,张氏撑着腰慢慢站了起来,徐达立马殷勤道:“媳妇你们歇着,晚饭我来做,我来做。” “你长得挺丑,想的倒挺美,谁要起来做晚饭?我回房歇会儿,你赶紧的,做饭去。”张氏说完,扶着腰,搀着春丫进了房,走到一半又看到铁头,转头对石头说:“赶紧的,给你弟弟洗洗,也不知道是不是泥鳅投胎的。” 一直这么苦干了十多日,家里的材料土坯都配备全了,斥巨资一两银子定制的石雕蹲坑也到了,为此徐老汉没少埋怨老大家拉的都是金粑粑。 铺地用的砖是徐达问之前帮他垒灶的师傅买的,花了也得有一两多银子。砖头装来的那一天,徐发和徐智都有点摸不清头脑,有这些砖盖房子多好?可老大家一向路子野,他们也不必深究,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住茅屋铺金砖他们也管不了。 张氏最终还是掏钱让徐达带回了两大块油布,准备铺在屋顶上,这也花了快一两银子。再加上木材的钱和其他七七八八的花销,所有加起来大概花了六两银子,超了预算整整一倍,不过好在徐达他们这十来日的盈利基本也保持在每日三百文左右,备用金就不用动了。 一切准备就绪,徐达也迎来了开业后的第一次店休,啥也不用说了,抡开膀子开干吧。 徐达三兄弟再加上隔壁王老三是主要搭建人员,徐老汉做监工,石头,张氏和赶来帮忙的周氏李氏做小工,孩子们都放在老宅让蔡氏帮忙看着,春丫和盖头则做起了后勤保障。 那边赶工忙的热火朝天,这边春丫和盖头也没闲着,盖头烧火,春丫炒菜。也不弄的太麻烦,春丫看上次她娘烧的红烧肉烧酱蛋众人都爱吃,便又炖了一大锅,另外再烧一锅萝卜排骨汤,拍七八根黄瓜又是一大盆。三个菜虽然不多,但是量大,管够。 闹了整年饥荒的众人见徐达一家准备的饭菜厚道,干起来就更不惜力了,这新加盖的房子春丫想着本来也是过渡用的,也不必弄的太大,所以加盖的两间房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平方,再加上之前的准备工作也挺充分,所以两天功夫,徐老大家的这个小院子,便改造完成了。 院墙全部整修到了一人高,前院就两间正屋两间厢房加一个厨房兼餐厅,后院东墙是一个加大号的鸡棚,北墙开了个后门,左右各留了位置准备以后一边搭猪棚一边搭个牲口棚,浴室化粪池和茅厕就安排在了西墙边。由于后院扩大了一倍多,原先菜园后面又整理出了一块空地,以后收拾收拾又可以种上一片菜蔬。 由于这次春丫他们家只算是整修房屋,也不需要大办什么,只那天小屋上梁的时候放了两串鞭炮扔了两屉二合面的馒头给看热闹的邻里。最后一日收工,徐达给徐智徐发他们发了工钱,张氏喊来了隔壁王老三一家,加上老宅一大家子人,晚上热热闹闹办了三桌,就算是暖屋了。 村里有人说徐大赖子做买卖发财了,也有人说徐达是打肿脸充胖子,要是真发财了,还要啥土胚房,直接全推了起青砖大瓦房才是。村里对于徐大赖子家到底有没有发财这件事,一时间众说纷纭。 不过春丫也没空管人家怎么说,她现在实在忙的很。院子修好三天来,她和张氏就没得闲过,一方面有邻里陆陆续续的来串门,人来了不管熟不熟,总得陪着聊两句吧,另一方面院子虽然修好了,可还是凌乱的很,张氏又有些洁癖,她早就想把所有房间里里外外全部打扫粉刷一下了,这一堆堆的活一波波的人,使得张氏和春丫居然比造房子那几日更忙碌了。

春丫突然有些迷茫,我招我妈回来干嘛来着?怎么这活还越干越多了呢? 徐达倒是和张氏提过,让张氏去看店,他在家里弄装修,可张氏想了想,还是得让徐达去。倒不是为别的,只是他们现在所处的社会环境,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的,他们也不好太逆势而为。徐达再三嘱咐媳妇,在家就整理整理得了,什么刷墙搬物等他回来再弄。可张氏又是闲不住的人,抓了春丫这个瘦丁,又搬又抬又刷墙,春丫都崩溃了,八岁!我才八岁!妈妈一定是忘记了! 可惜,春丫的投诉没用,除了柜子箱子实在搬不动的,什么桌椅板凳床板被褥该搬还是得搬。这家里缺的东西不是一点半点,想着反正被褥家具什么的以后要是再盖房子也能带走,所以张氏每天给徐达开起采买清单来毫不手软,小到桌椅板凳,大到床板箱褥,一车车的往家买,徐达每天打烊之后还要肩负起买买买的责任,每天都买到需要包车回来,他们家已经成了赵老大的VIP客户。 就这么过了艰苦卓绝的五日,一家人终于拥有了各自崭新的房间。 本来想着春丫住厢房,石头和铁头还是住一间,可是铁头一再声称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得 自己住,春丫便把房间让给了他,她其实无所谓住哪儿,只要不跟她爹妈住一间就行。 所以最后就是,石头和铁头一人一间厢房,春丫搬到石头铁头原先的房间。三人的房间配置都是一样的,一副木架子加一个床板,便是一张单人床,每人一个新的樟木箱放衣物,靠窗再放一个最简单的小木桌,一把小藤椅,以后看书也好写写画画也罢就都有地方了。 春丫表示很满意,不过最满意的还是这地面。她是现代人的灵魂,这泥土地虽然经过长年累月的踩踏已经没有灰尘了,但是她心里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当初徐发徐智觉得为啥这砖不用来砌房子,反而用来铺地,其实就是三人组的心理需求。钱总共就这么点,造了房就铺不了地,铺了地就造不了房,他们还是选择铺地。既满足了心理需求,又保持低调,这样也挺好。 觉得更满意的一个人,当然是石头。这些天,他和他爹一起同进同出,开铺子挣钱,回家又得忙着整理翻屋子内饰,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这些日子活的特别的轻松,这是从未感受过的开阔与坦然。 以前他对徐达不敢说恨,但是看到他爹在家总会觉得特别紧张,因为徐达一旦回家,就说明他又没钱了,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谩骂和打闹,直到张氏屈服,妥协,他就又拿着钱走了,家里孩子媳妇是不是能活下去,他是根本不会管的。 可现在的徐达,会因为张氏干了太多活,而跟在媳妇屁股后面唠唠叨叨一路,每天都为春丫怎么又瘦了而烦恼,还会一边干活一边教铁头念三字经。他笨手笨脚的打了碗摔了碟,徐达也只是问他有没有受伤,碗碟破没破好像根本不在他的关注范围里。石头知道,这个人从井里爬起来的那一刻,也许就不是他原来的那个爹了,可是他谁都不会说的,虽然他不聪明,但是守住此时此刻的这个家,是他拼了命也要做到的。 徐老大家的小院改造基本完工,张氏又公开了一次家庭账务状况。 前期改造花费了六两,后期采买和内部装饰花费了也差不多六两,再算上这些日子的每日盈利,加加减减的,张氏手里还剩下十两银子外加一些散碎铜板。 这预算真是超的,也不知道要预算干嘛。 艰苦奋斗一月余,最后还得靠狗子。 要说他们这家人,辛辛苦苦一个多月,虽然张氏为了给一家人改善伙食补补身子,家里几乎每天都有肉吃,这伙食,别说是他们村里了,就算放到县城里,那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可他们家除了铁头和大金,剩下的几个非但没长一点肉,反而比以前更黑了。 春丫心里苦,可是她说不出口,因为都是她自己作的。 不过好在,这家庭重大工程算是落幕了。 此时徐家的后院因为之前开荒,空出了一大块地,春丫蹲在田边,想着种点啥能增加点进项。 这会儿也没听说有南美系植物,什么辣椒土豆玉米山芋,她都给统称为了南美系。 按照她这些日子观察总结,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在十七世纪初期,也就是她那个时空所说的明万历年间,但是这个时空,此时并不是明朝,而是什么大干朝,风物跟她所知的明朝大致也相似,再要讲到具体的各种税收徭役科举制度,反正有是都有的,但是具体有什么区别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找到新的赚钱方法。地就那么点地,种粮食那是不可能的,可耕种面积小,那就得种点高附加值的农作物才行。高附加值。。。。。。铁头在外面疯跑了一圈回来找姐姐要水喝,后面跟着一身油皮闪闪发亮的大金。 有了!春丫快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放在小桌上的一个木匣,取出里面的一个小布包,又匆匆回到了后院。 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三四十颗晒干的种子,正在一旁喂鸡的张氏凑了过来,问:“这是什么呀?” “三七呀!”春丫眼中闪着光,这是她上次卖掉三七之前留下的种子。这要是能种成,那不就是一大笔进项了吗? “你会种?”张氏狐疑的看着春丫。 “我不会啊!娘你不会吗?” “我怎么可能会?!” 站在两人中间的铁头,被他娘和姐姐的会与不会绕晕了,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肯定是不会嘛。 虽然以前徐老大家的农活都是张氏和石头干的,可他们种的都是水稻麦子或者豆类,自家自留地里的菜蔬,也不过是最普通的茄子萝卜白菜黄瓜这些,这药材还真是知识盲区。 离开度娘的一个月,想它。 哎,要说这时代,这技术讨论和信息交互实在是太差了。不过即便没有度娘,春丫这会儿也不会放弃这事儿,既然自己不会种,那就回到它来的地方,去追溯下植物的生长条件吧。简单来说,哪儿挖来的,就去哪儿看看呗,观察下土壤,湿度,喜阴喜阳,总结归纳一下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张氏觉得春丫的溯源想法还有几分道理,当然放她一个人去山上那是不可能的,便给铁头几颗松子糖,让他去和三牛分了吃,她和春丫去去就回。 修房的时候,燕子他们家没少帮忙,春丫和张氏当然也不是小气的人,但凡铁头要拿个什么零嘴儿出去嘚瑟,就必定让他多带点,所以三牛和燕子也没少吃铁头的零食,有时候让铁头去三牛家玩会儿,燕子都会照应好的,他们也挺放心。 不过说到铁头,这娃马上要五岁了,之前忙着创业和整修房子,还没来得及打听他入学的事情,这会儿都忙的差不多了,这孩子读书的事情得赶紧办了,不管考不考功名,总不能当个文盲吧。石头的文化课肯定也要补上,到底是去读书呢,还是让徐达自己在家教,这还得看石头自己的意思,毕竟十三岁了,现在也算是半个大小伙儿了,尽量还是得尊重他自己的意愿。 娘俩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很快就来到了之前挖三七的地方。 之前来,春丫光想着挖到了野山参发财了,地貌环境根本没上心过。此时再看,这土地的质地果然跟他们自家后院相差很大。这一片的土,基本都是黑土,略带点沙质感,地上满满铺了一层腐叶,这一片在山腰上,而且还在大岩石的背面,日晒时间很短。他们这里大半个月都没下过雨了,但是这里的地面却还是保持着半湿润的状态。 手里捻着地上抓起来的一把土,春丫抬头对张氏说:“妈,我觉得要不咱们先把这三七种子直接种这里吧?” 张氏眼前一亮,是啊,与其费那么大劲儿把土弄回去,干脆种这里不就得了?这三七是多年生植物,种子从发芽到长大起码得一年多,最多到时候苗大了再移栽回去,那成活率不就高 了吗? 于是点点头道:“这主意可以,反正这儿也不会有人来,哪怕有人来,把这腐叶枯树枝稍微盖一盖,小苗苗根本就看不到。” 娘俩既然达成了一致,说干就干,整理出了一小块地,把种子两颗一个坑的撒上,上面盖一层薄土,再加一点点腐叶,三下两下就干完了。 正当娘俩拍拍手准备走的时候,就听远处传来大金急促的叫声。 作为一条大山的狗子,春丫他们上山大金肯定得跟着啊,但是刚刚到了这挖三七的地方它就自己跑去玩了,这会儿叫的那么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野兽了,春丫急忙边喊边往大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春丫跑了没多少路,就见远处滚来一只金光闪闪的肉球,嘴里还叼着个灰白色的东西,近前一看,原来大金抓到了一只花兔子,兔子也没死,只是被大金咬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当张氏着急忙慌的赶到的时候,春丫已经从大金嘴里接过了兔子,张氏气的一掌拍在春丫的背上:“你想吓死我啊你,万一真有野兽怎么办?你有没有脑子的?” 大金却还是一脸我有没有超级棒的鬼样子看着张氏,张氏气的也往大金头上敲了一个毛栗子,“狗胆再大当心被狼叼走!” 春丫献宝似的把兔子给她娘看,“妈,我们回家烧兔子吃啊,可惜没辣椒,不过红烧兔子肉也很好吃啊!”低头看到大金坐在地上,歪着脖子不解的看着他们,又说得给大金一个大兔腿儿,大金立刻站起来围着春丫转圈圈。 吃吃吃,只知道吃,张氏见女儿和狗都如此没心没肺,不想再跟他们废话了,气哼哼的下山了。 张氏的气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路回到家气就消了大半。 不过春丫和大金还是围着张氏团团转,春丫说一句这山里绝对没有猛兽,大金:汪汪汪,再说要不兔子不红烧了,还是烤着吃吧,大金:汪汪汪汪汪汪汪。 可是张氏看着临时被安置进鸡棚的兔子,觉得还是不太对劲,看了半天,跟春丫说:“这兔子好像不对啊。” “哪儿不对啊?我看很对嘛,肥的很,你看那肚子都快拖地上了,烤了吃肯定好吃,我这就去捣点椒盐!”春丫越想越馋,要不是不敢杀,这会儿她就自己动手了。 是啊,这肚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张氏突然恍然,这兔子,恐怕是怀孕了。她重又从鸡棚里把兔子拎了出来,摸了摸这兔子的肚子,果然是有很明显的胎动的。春丫不明所以的凑过来,也学着张氏摸了摸这兔子的肚子,惊讶的问她娘,“这兔子是怀孕了?”

“应该快要生了,兔子孕期差不多就一个月,现在这胎动这么明显,可能这两天就要生了。”张氏点头回答。 那这兔子肯定不能吃了啊,好歹得让这兔子生好了小兔子,哺乳期过了再吃,春丫对于今天吃不了烤兔子不无遗憾,不过想着马上就会有更多兔子了,一下子就释怀了,一只变几只,血赚! 待到徐达他们回家,张氏便让徐达和石头把鸡窝给分隔一下,一半养兔子,一半养鸡。 想当年张氏和徐达为了补贴家用,也是养过兔子的,剪了兔毛卖去收购站倒也赚了一笔钱。所以这兔子他们也养过好多年,怎么侍弄还算了解。 兔子窝弄好了,一家人吃好晚饭,徐达又把今天的流水都交给了张氏。 他们盘账向来不避着孩子,铁头是还不懂,春丫石头都是参与到买卖中的,让他们知道收支情况也是应该的。可是今天这铜钱一倒出来,春丫就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今天这么少?” 石头沉着脸,一脸的气愤,徐达拍拍他肩膀,安慰一句:“没事儿,这点事儿算啥呀,不值当生气。”回头跟春丫和张氏解释:“隔壁林掌柜家也开始卖茶叶蛋了。今天我们茶叶蛋没卖完,最后我想着天气热了也不好隔夜,半卖半送才卖完的。” “何止林掌柜,还有旁边的面摊,也开始卖小馄饨了,我们今天就拿了四斤猪肉,最后几碗也是只收了三文钱成本才卖完的。”石头越想越气,都是什么人,见他们生意一好就有样学样。 见儿子如此,徐达放下手里数着的铜板,略想了想,跟儿子说道:“我们当初租林掌柜的店铺的时候,也并没有跟人家签过契说他们不能跟我们做一样的买卖,再说我看这事儿八成是林掌柜他婆娘想干的,前些天就看她老是偷偷摸摸的看我们卤鸡蛋,我看林掌柜这两天看到我们也挺尴尬的。你以后也不用看到人家就甩脸子,气性也太大了。你看着吧,以后这卖茶叶蛋卤豆干的,或者卖小馄饨的说不定还不止这两家呢,你一家家都得生气,哪儿气的过来。” “一共三百十八文,盈利大概就一百五十文吧,创单日新低。”春丫此时是没有感情的盘点机器。 张氏点了下女儿的脑袋,说一声,别作怪。转头对石头说:“你爹说的是,本来也没规定这生意只能我们一家做不是?再说这茶叶蛋,小馄饨本来也挺容易就学会了,人家做惯点心的,多试几次不就会了?” 春丫附和:“是呀,哥,人家过了这一个多月才开始卖,也不算快了。这算啥呀,这天气也热了,小馄饨照我说也不用卖了,咱换点别的卖卖呗。” “能卖啥呀?我们也不会别的啊。”石头挠头 春丫神秘的一笑,“有我呀!等着!” 春丫下午熬了一大锅绿豆汤,晚饭他们是绿豆汤就着烙饼吃的。这会儿见春丫又跑去厨房端了一大碗绿豆汤来,有点不明所以。 不一会儿又见她从厨房拿了个碟子,里面盛了点葡萄干蜜枣和冬瓜条,旁边还放了一团糯米饭,另一只手里还捧了个小罐子。只见她把配料都倒进了绿豆汤里,还从罐子里舀了些不明液体进去,搅和搅和,把碗推到了桌子中间,说了一声,尝尝。 徐达对女儿的厨艺并不一定有信心,但是对她的创意还是挺有信心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入口就是一丝清凉爽甜,糯米Q弹,蜜饯甜蜜,绿豆酥烂,汤汁清凉,就是夏天应该有的味道。 张氏见徐达吃了一口不说话,自己也试了试,眼前一亮,的确比晚上喝的要好喝很多,味道更加复合一些。 石头铁头虽然晚饭吃的已经到了嗓子眼,可尝还是得尝尝的,这一尝,便把一大碗绿豆汤尝了个精光,铁头撸着肚子直喊坐不下来了。 见众人吃的还挺满意,春丫又有点小得意,“这苏式绿豆汤,是我夏天的最爱,本来想留着自己吃的,现在我忍痛割爱,就给你们拿出去与世人分享吧。” “乖囡,你跟爹说说呗,你这凉丝丝的,加的是啥啊?”徐达这种时候,肯定得不耻下问啊,再说问自己女儿,耻吗?不存在的。 春丫指着墙角的一大丛薄荷说,“这加的是我自己用薄荷做的薄荷糖浆,我熬了一下午呢,外面买恐怕是买不着的。” 墙角的那丛薄荷是春丫从后山移植过来的,都种这儿快个把月了,徐老大一家这才发现。张氏也终于知道女儿一下午在厨房捣鼓点啥了,原来是在熬糖浆,别说,熬的还真不错,比单单泡出来的薄荷水清凉味要浓郁不少,夏天吃的确很舒服。 可光卖这绿豆汤是不是也太单调了?徐达就这么想着,还未开口,春丫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又道:“爹要是觉得光卖绿豆汤太单调,就再加个冷馄饨和冷面呗,夏天吃清爽的很。这茶叶蛋和卤豆干您要愿意就继续做,也不用小火炖着了,就大火煮上半小时,离火晾凉,给一直浸在卤子里就行了。要不明天我也跟你们去趟县城吧,这冷馄饨和冷面的料汁还得去县城再买些调料呢。” 既然春丫都提议了,那徐达肯定答应啊。于是第二天一早,春丫就和徐达石头盖头一起上路了。 一行人依旧坐着慢吞吞的牛车进了城,春丫说要去采买,徐达便让石头跟着,自己先带盖头去采买当日要用的食材,做开店前的准备。 两人走走逛逛,晃到了城中最大的南北货铺恒发升门口。春丫抬脚进铺,石头想拦都拦不住,看这门面就知道这里的东西不便宜,妹妹要是真看中啥,可咋办。不过春丫都进去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一起跟进去。 进到铺中,自有小二上前招呼。平日城中富户仕绅家中的管事,或者丫头妈妈,来这铺子里采买的很多,小二自然练出了一手看人的本事。他瞧这小姑娘年纪不过七八岁,穿着虽然料子不算什么好料子,可也算干净整齐。主要是这女娃进来也一点不怵,这里看看,那里闻闻,完全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倒是后面跟着的一个半大小子,拘谨的很。小二很快便把春丫定位到了城中富户家的小丫鬟的角色,而石头应该是来帮忙拿东西的小厮。 如此脑补一番,小二自是殷勤了起来,见春丫拿起什么,便一一介绍一番。春丫倒也不是存心逗人家玩,就是看到那么多食材,纯粹好奇。 逛了一圈,她也好奇完了,该问正事儿了,于是问一边候着的小二:“你们这里可有太油?” 小二飞快的又瞄了春丫两眼,回道:“有是有的,不过这价格。。。不便宜。” “拿来我看看先。”春丫朝小二点了点头。 小二一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殷勤道:“姑娘请随我来。” 春丫点头跟着小二到了柜台前,小二从柜台后面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小坛子,开坛,拿了个小酒提舀了一点点出来,春丫凑近看了看色泽,问小二能否尝尝。小二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取了根干净的竹筷,沾了一点,递给春丫。 春丫接过竹筷,放进嘴里嗦了一下。 咸,鲜,浓。品质很好。春丫点点头,问小二:“小哥,这太油怎么卖?” “一百文。” “一百文一斤?!太贵了吧!!这是金子做的啊?不买啊,春丫,咱们不买啊,什么黑心店家啊,走,咱们换一家买啊。”石头急的面红耳赤。 “谁说一百文一斤,一百文一提,这酒提一提是一两。还说啥黑心不黑心,是这姑娘自己问的太油,你满沛丰县问问,除了我们家,还有谁家有卖的?”嫌贵问个屁的太油,小二略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石头被小二的话堵的一愣愣的,是哦,他们来来回回说的是太油,不是酱油,可这太油又是个啥油,他怎么看着跟酱油一样。 无视石头的焦急和不解,春丫对小二说:“小哥送我个小罐子吧,我要三提。” 那还哪儿有不肯的啊,三百文的生意送个三文钱的罐子,这主他还是做得了的。 当春丫说出要三提的时候,石头觉得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他举起颤巍巍的手,拍了拍妹妹的胳膊,“妹子啊,咱家这条件,不合适啊。。。” “噗嗤”春丫见他哥哥这般,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安抚还是要安抚的,“哥,没事儿哈,别紧张,这钱马上就能赚回来。” 可石头是一句话能安抚好的吗,显然是不能够啊,直至春丫买完太油,又让小二给她装了一罐芝麻酱一罐花生酱之后,石头脑袋里还是嗡嗡的。 爹娘给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这么多钱,真的好吗?石头心中不禁发出了灵魂拷问。 买调料买掉四百文,那什么冷面冷馄饨,是准备卖十文钱一份还是二十文一份?想想也赚不回来啊。 春丫耐着性子给石头解释:“这太油,四次套酿,起码要两年才能酿出来,咸的不得了,可是又特别的鲜香,烧菜不太合适,一是太贵,二是太咸,但是做成拌面的酱汁却正合适。这拌面拌馄饨,你又不能煮汤吊鲜,可没有鲜味,吃食总觉得缺了什么。所以成本再高,该放还是得放。 再说这酱汁,主要还是用芝麻酱和花生酱,太油只是吊个鲜味,用量不多的,哥哥你就放心吧。” 虽然石头见妹妹认真给自己解释了,终于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可那装太油的罐子,还是抱得死紧。 两人到铺子里的时候,绿豆汤已经煮上了,浸泡了一夜的糯米也蒸上了。 盖头正在和面粉搏斗,另一边徐达剁馅儿也剁的正起劲儿。 今天要上的冷馄饨跟小馄饨不一样,得包大馄饨。这大馄饨的馅儿,春丫觉得还是菜肉的最好吃。一半菜,一半肉,肉是五花肉,菜得用小青菜,荠菜,草头各三分之一,青菜嫩,荠菜香,草头鲜,这是她到这里之前吃馄饨二十六年总结出来的,最完美的菜肉馄饨的配搭。 徐达反正也不知道女儿做个菜肉馅儿为啥要搞那么多花样,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女儿叫他剁啥他就剁啥,他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剁菜机器。 春丫看他们三人配合挺默契,也不用管他们,自己开始调料汁,花生酱一半,芝麻酱一半,用开水冲开调匀,大半瓮的花生芝麻酱,加两勺太油三勺头抽,咸淡适宜,鲜香浓郁。

醋用酒壶装好,每桌一壶,想要醋的自己加。可惜没有辣油,不然加点辣油味道也很好。 接下去还要熬拌面用的油。猪油,麻油,花生油各三分之一,加葱结熬到葱结微微发黄撩起,油盛起来晾凉,徐达那边馅儿准备好了,已经开始擀面抻面了,待到面条煮好,把面在凉白开中过一遍,撩出拌上之前熬好的葱油,摊在竹匾里,客人要的时候只要装盘撒上酱汁,就行了。 灶上的绿豆汤煮到绿豆酥软,便可以盛入钵头中,加冰糖,放凉之后放进装了井水的水缸里湃着。客人要的时候,撒上葡萄干冬瓜条,加一勺糯米饭,舀一勺薄荷糖浆就行了,本来想加蜜枣的,后来算了下成本太高,绿豆汤不宜卖太贵,也就作罢了。 现在春丫要面对最大的挑战就是:又要教她哥哥包馄饨了。 而石头面临的最大的挑战是:怎么又要学包馄饨了? 两人在疯狂互相折磨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完成了这项任务。 哎,好歹比学包小馄饨的时候要好一点。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还未等徐达他们全部准备停当,门口就三三两两来了几个客人,上来就说来碗小馄饨,看来是老客人了。徐达很有样子的甩了把肩上的擦手巾,笑眯眯的说道:“好叫几位客官知道,这天热了,咱们小馄饨不做了,吃着太热,咱们今日刚换了菜单,冷馄饨冷面和绿豆汤都是今日新鲜做的,夏日里吃最是清爽不过,客官可要试试?” 几人中有一位几乎天天要来的客商,先说一句:“那行,给我来一份冷馄饨,一碗绿豆汤。”其余两位也就不再犹豫,各要了一份冷馄饨一份冷面,绿豆汤也都要了。 因为食材都是事先准备好的,所以只需要等上片刻,三四位客人要的吃食便上齐了。几人唏哩呼噜一顿吃,又让徐达给多加了豆干和茶叶蛋,吃完结账,那第一位客商便说:“你们这个冷馄饨还真不错,吃着比小馄饨还鲜美一些,绿豆汤料足还带着丝清凉,我吃着很好。你们这吃食做到什么时候?可否外带?” 徐达回头看了眼春丫,春丫微微摇了摇头,徐达了然,对客人说:“客官不好意思啊,我们目前人手有限,这一天准备的东西也不多,外带恐怕不行,这吃食我们能做一夏天,得空您常来就是。” 那人也不多纠结,付了八文钱便说明日还来。 定价是春丫和徐达临时商量的,冷馄饨一文钱一个,五个起卖,绿豆汤三文钱一碗,冷面四文钱二两。另外茶叶蛋和豆干还是照常供应。 几位客人离开的时候,都说吃的满意,石头操了一上午的心,终于放下了。 至于不能外带的事情,春丫不必跟徐达解释太多,徐达看到她摇头就懂了。如今天气热,外带的吃食储存条件他们控制不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仅限堂吃更可控些。 忙完一个午时,徐达他们的备货破天荒的居然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而且徐达觉得,只是上午准备食材的时候忙碌一些,真正做起买卖来,反倒是现在更轻松一点。 趁着下午的空歇,春丫又带着石头去了趟城里,买了些笔墨纸砚,两块油布,两个大木盆,石头不明所以,想劝阻,可春丫却说回去就知道了。 回到铺子里,春丫让石头把两个木盆放他们操作台上,打满水,铺上油布,把装着冷馄饨和冷面的竹匾放在油布上。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保持食物不变质了,还好现在也不算太热,如果再热的话,就得每日买上两桶冰才行。 刚弄好这些,春丫又铺纸磨墨,写下了份夏日限定的价目表。 看着春丫弄完这些,之前一直没说话的盖头,实在忍不住问道:“二妹妹,你怎么连写字都会?还写的,这么好看?” 啊呀,怎么把盖头给忘了!对于石头,春丫觉得已经没啥好防备的了,反正她石头哥现在也是见怪不怪了,可怎么把盖头给忘了啊! “那还不是名师出高徒,我教的呗。”还没等春丫编好瞎话,徐达就替她解围了。 石头:呵呵,才怪。 盖头一想,对啊,这大伯没做二流子之前,可也是读过书上过学的,是他爹这一辈唯一一个读书人呢,二妹妹会写字,好像也讲的通吧。既然想通了,盖头也不多纠结了,只挠着头说:“二妹妹,你有空能教教我不?” 未等春丫开口同意,徐达就说:“那你还不如直接问我这个名师,反正到时候石头也要学,你俩就凑一块儿得了,每日空闲认几个字还是可以的。” 盖头自然欢喜不已,自己在大伯这里干活,大伯从不苛责,每月还能有两百文钱,虽然经过她娘和他奶的层层盘剥,到他这里就只剩下十文了,可蚊子肉再小也是个荤菜不是。再说在大伯这里中午吃的也好,每日进出大伯都给坐牛车,如今还能跟着大伯学认字,这世上真是没有比他的大伯更好的大伯了。以前爹娘爷奶都说大伯嗜赌,他现在觉得,肯定是因为大伯有啥不可告人的苦处,他爹娘不懂,他可懂,大伯一定是忍辱负重的! 不知道自己形象如此高大的徐达还在絮叨两个孩子要学点啥,那边书院放学的钟声便响了。几人也不闲聊打屁了,各自准备迎接他们每日的大客流。 春丫见自己也用不着帮啥忙,徐达三人配合默契,便又如法炮制,搬了个凳子,端了盆冷面,盛了碗绿豆汤,坐门口唏哩呼噜嗦面。嗦口面,还得舀两口绿豆喝。 春兰小食开业至今,倒是吸引了一批学子,虽然这些天被分流了一部分,但来吃的也不少。今日学子们看到门口贴着夏日限定,觉得新奇,很多嫌吃小馄饨太热的学子也都凑过来看,看到门口春丫唏哩呼噜的吃着冷面喝着绿豆汤,看着还挺好吃,很多便进门要份绿豆汤,或者冷面冷馄饨。这生意倒是比他们料想的还要好上不少。 在春丫,诶诶诶,挤着我啦,诶诶诶,同学请排队啊,诶诶诶,钱别乱扔的叫嚷声中徐达他们的食材很快就售罄了。 “对不住啊各位,今日我们第一天更新菜单,备货不多,现已售罄,明日一定多准备些,各位请明日再来啊。”在徐达的高声解释中,春兰小食因备货不足提前打烊了。 有几位没吃上的还在骂骂咧咧,“这才什么时辰就打烊了,怎么做生意的?” 旁边附和的不少。 不过也有几个没吃上的,和几个吃上了的做着学术交流。 没吃上的:“就真那么好吃?你瞧你这鞋都掉了,有辱斯文啊!” 吃上了的挠头,”多好吃也谈不上吧。” “那你还抢?!” “因为他们都在抢啊!哦,那绿豆汤挺好喝,凉丝丝儿的,冷馄饨其实也不错,汁浓馅儿鲜。” “这到底是谈不上多好吃,还是都挺好吃啊?” “就还成吧,明儿你自己试试呗。” 几人嘀嘀咕咕走远了。 今日换的夏日限定菜单反响很不错,徐达终于松了口气。他虽然不像石头那样把什么都放在嘴上,可说不担心那也是不可能的。现在一家人的生计都在这个铺子上,铺子万一黄了,他们这一大家子还得另寻生计,可现在这个时代,要寻点生计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好在,还有女儿这个小福星。徐达看着前面一边走,一边扯着她哥要买芝麻糖的春丫,会心一笑。 四人说说笑笑走到城门口,因为今天打烊早,赵老大的牛车还没来,几人便在城门外的阴凉处歇脚等车。春丫边等边嚼着刚刚敲哥哥竹杠敲来的芝麻糖。张氏想着每月给盖头两百文工钱,那自家儿子也不能一分不给,每月都给他五十文零用,春丫和铁头是没有的,不过春丫每次都可以从她爹和她哥哥那里搜刮到不少,张氏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希望这两个呆子被春丫忽悠多了能长记性,如果不长记性,那就活该被忽悠了。 春丫这里嚼的香,旁边一个梳着总角的小孩仰着头看着她,边看还边吸溜口水,吸溜了两下还问她:“姐姐,这芝麻糖,好吃吗?” “好吃呀!你要不要吃呀?”春丫看到可爱的就忍不住逗逗他。 “不。。。。。。不用了!爷爷说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小孩说完,又吸溜了下口水。 呃。。。。。。可你这么看着我,我还怎么吃啊,春丫还未想好到底要不要劝这小孩来一颗,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牵着骡车的老汉,那老汉见小孩儿正蹲在春丫旁边看人家吃东西,不免脸上有些不好看,“越儿,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不是叫你别乱跑的吗。走吧,回家了。” 叫越儿的小娃看到爷爷脸色不佳,对春丫说了声,姐姐再见,就一溜小跑走了。 春丫看着小孩上了骡车,骡车晃晃悠悠走了起来,车后贴了一个大大的:售。 啊呀,你说这事儿,真是瞌睡就能遇上枕头。春丫立马喊了起来:“等等,等等!” 徐达三人见春丫跑了,自然是跟着追了上去,徐达一看自家女儿追的那骡车后面写了个大大的售字,心下就觉得完了,这点微薄的家当算是要败完了。 可还有两位不识字啊,不明就里的跟着追了上去,见那骡车停了下来,石头便问春丫:“怎么了这是?” “他们卖车啊。”春丫回答的理所当然。 石头心想,人家卖车,所以呢?跟他们有啥关系啊?转换到表情就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此时赶车的老汉已经把车停稳,下车便问:“是有哪位喊我吗?”

“我,是我喊的。”春丫上前对老汉行了一礼,继续说道:“老伯,您这骡车是要卖吗?” 那老汉看春丫年纪小,迟疑了一下,可看到一边跟着徐达,便点头回答:“是要卖的,你们要买吗?” 徐达深吸一口气,问女儿:“是啊,我们要买吗?” 春丫歪了歪头,只想了一瞬间,就点头肯定的回答:“是的,我们要买的,不过还是得看价钱是不是合适。” “嘶~~~”三口冷气。 卖车的老汉有点不明所以,不过既然他们问了,他也就答了:“这骡子虽然已经八岁了,但是这匹是马骡,力气大,如果好好养,再用个十来年也没问题,我也不多要,就要个八两银子。之前那牙行明明说好了八两银子,可是要抽一两银子的佣,我就没舍得卖。你们要买的话,银钱不能再便宜了,但是这车可以送给你们,这车厢我买来也花了四百文呢。” 徐达和春丫互看一眼,徐达跟老汉说了句:“老伯稍等。”便拉春丫到一边商讨起来。 “八两银子还挺合适啊爹,之前您不是说去牙行问的成年马骡最少也得十两开外吗?”春丫觉得可以拿下。 徐达皱眉想了想,说:“价格虽然挺合适,可是这骡子都八岁了,而且我们家这银子现在统共就十两多,买了这骡子,手上银子就剩二两了。咱们在这儿根基差,我觉得太不安全了。” 徐达之前是经历过艰难年代的人,对于手上没有存款没有囤货这件事情充满了不安全感。 而春丫则不同,她之前出生生长的时代是高速发展的时代,那个时代仿佛是永远奋发向前的,年轻人很少会担心以后赚不到更多钱,对未来的预期总是向上的。所以导致现在的春丫活的依旧很乐观,“爹,与其左顾右盼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如把现下能做的都做了呗。我看今天铺子里的生意,应该是有的做的。不用担心那么多,您永远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活在当下啊爹。” 啊呀,有种马上要被说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徐达提醒自己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要听闺女瞎忽悠。 “再说,这老伯说的没错,这马骡力气大,成年马骡养的好,能干二十年呢。您好好想想,八两银子,就算只能用八年,那也只要一两一年,折合一个月才。。。八十三文,折合一天才三文钱,您想想,现在您和我哥,盖头哥,一天哪怕只坐一趟牛车,一天可不止三文,我看这骡车简直,早买早划算!!”春丫越说越觉得自己太有道理了。 最终,徐达还是被春丫忽悠瘸了。 当石头和盖头听到徐达跟老汉说这车他要了的时候,恨不得把眼睛都给瞪出来。 石头:不过了是吧,我早知道了。 盖头:我大伯,真是。。。。。。怎么那么疼我春丫妹子?咋妹子说啥就是啥啊?我奶知道了会不会打我大伯啊,这事儿,我该不该告诉我爹我奶啊? 虽然徐达这车要是要了,可他没钱啊,便跟赶车的老汉解释道:“这位大伯,我们家是住三元村的,我姓徐名达,在城南外三山书院那儿开了个小食肆,叫春兰小食,这会儿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这车我肯定要,就是得明天给您钱,您看您明天到铺子方便,还是到我家方便?” 听罢徐达的话,那老汉便笑了起来,“那可巧了,我家就住你们隔壁李家村,走路不过一刻,要不现在我就把车给你赶回去?” “那敢情好啊,就是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徐达说是这么说,手上没再客气的,直接把春丫给抱上了车。 赶车老汉想,你都把自己闺女给放上来了,还问个毛线?不过也是假装客气道:“不麻烦不麻烦,你们都上来吧,这骡子拉个五六百斤还是可以的。” 几人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上了车。徐达和老汉一左一右坐车辕上,让老汉教教他怎么赶车,石头和盖头则是一脸懵X的坐在车上,看着对面正在和老汉的孙子分糖吃的春丫,若有所思。 几人坐着骡车赶路,还别说,这骡车到底要比牛车快不少,虽然骡子没跑起来,但是小碎步那么一踩,原本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家的几人,一个时辰不到就到家了。 一路上徐达的嘴也没闲着,跟老汉聊了一路。原来这老汉就姓李,家里就一个儿子,前阵子在外面给人家做工摔伤了腿,老汉为了让儿子以后不至于变瘸子,花了不少银钱给他看腿,好在腿是看好了,就是家里的积蓄花了个精光,还欠了人家仁济堂三两银子。李老汉算来算去,地是肯定不能卖的,卖了一家老小吃啥?房子肯定也不能卖,所以只能卖了这头骡子。 卖八两银子他也是算好的,这价格虽然卖的不高,可这骡子到底已经八年了,再喊高也不合适,八两银子,三两银子还债,村里正好有人家的母牛生了小牛犊,说要卖,他打听了价钱,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人家肯五两银子卖给他。李老汉想着,这小牛犊养个两三年也就能下地了,一家人咬咬牙,熬上两三年,就熬过去了。 徐达听了一路,唏嘘不已,这不是典型的因病致贫吗?艾玛,他现在好像又后悔买这骡车了,手里没啥余钱,心里可慌了。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车都已经到村口了。 此时正是村里人家吃晚饭的时候,所以徐达他们从村头把车赶到村尾,路上就没遇到几个人,偶尔有人看到,看到是李老汉赶车,都觉得是徐达搭了人家骡车回来。 车刚在春丫家门口停稳,春丫便急急忙忙的下车,边跑边跟她爹说:“爹,赶去后院,我去开门。” 徐达哎了一句,接过李老汉手里的鞭子,就试着绕着围墙往后院儿赶。 张氏见春丫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纠结的盖头,石头看她的眼神也有些闪躲,她还未开口,盖头便道了句,“大伯娘,我先回了”,便一溜烟跑了。她看向石头,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您后院瞧瞧去吧,我妹,她。。。。。。买了点东西。”石头挠头。 一脸狐疑的张氏三步两步走到了后院,连带着铁头也很好奇姐姐买了啥,边跑边喊:“姐,你买了啥啊,姐,姐。” 当看到门口拉进来一辆骡车之后,铁头就停下了脚步,小朋友一脸问号的看着张氏,姐姐这是,买了个骡车? 感受到了小儿子的目光,张氏回头看看小儿子,又看看春丫,再看看赶车的徐达,脸沉了下来,喊徐达:“你给我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最好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李老汉一听张氏这么说,便知道这徐老大恐怕是个惧内的,很识相的拉着孙子站在了一边,给他们夫妻商量的空间。 徐达期期艾艾的挪到了张氏身边,春丫也一脸讪笑的凑到了她娘跟前,徐达朝春丫递了个眼神,春丫给反弹了回去,两人眼神几个来回,张氏忍无可忍,低声怒问:“你们俩给我老实交代,这车是谁说要买的?” “她!” “他!” 两人都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方针,又是一番疯狂的互相推诿。 张氏再听不下去了,根据她对这两位的了解,这主意大概率是春丫出的,便指着春丫说:“你先说,我看就是你给你爹忽悠的吧?” 艾玛,还是麻麻了解我,春丫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说是肯定不敢说的,只解释道:“妈,不是,娘,您听我说,这车八两银子,真的很划算,你想八两银子,算我们用八年,一年一两,一月八十三文。。。。。。” “停!省省吧!你以前哪次买你那些驴牌,香奶奶,腊梅,拉破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少来这套,在我这儿不好用,你这些就只能忽悠忽悠你爹。” 徐达:果然,我就觉得我是被忽悠了。 春丫见这招不好使,索性耍赖:“反正人家车也赶到这儿了,您要不买,那老头儿子腿可就瘸了,不瞒您说,这家是为儿子筹医药费才卖车的。”她也不算撒谎吧? 张氏忍着怒气,道:“徐春丫,我告诉你,我今天可以掏钱买下这牛车,但不是因为你说的划算不划算,或者要救人不救人,而是因为你们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我不想你们言而无信,再一个,这个车你爹的确是用得到,就这两个原因。但是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我可就没那么给你们面子了。”张氏知道自己女儿这痴缠的劲儿,再加上徐达每日来回奔波确实辛苦,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前头,再有下次,绝对不会那么给面子了。 既然娘都答应了,春丫和徐达肯定是再三保证,下次做重大决定前绝对先跟张氏商量。春丫其实也觉得今天欠妥了,下次起码要尊重下家里的CFO。 待到张氏去取了钱出来,与李老汉钱货两讫,春丫就写了字据,徐达和李老汉各自按了手印。李老汉见一个小姑娘居然写了一手的好字,赞叹不已。几人客气了几句,张氏便让石头送李老汉祖孙俩回去了。 今日搭牲口棚是来不及了,徐达把车卸了,骡子拴在了鸡棚的木桩上,找来了些今日张氏给兔子准备的草料,把骡子给喂了。找草料的时候才知道,昨天抓来的花兔子,已经生好了,生了一窝整整八只小兔子。 刚出生的小兔子看着像没皮的老鼠,跟可爱根本不沾边,不过春丫一点不嫌弃,用手指指腹轻轻摸着小兔子,喃喃自语:“乖啊,多吃奶,好好长,长肥一点啊,肥的烤着好吃。”一旁的铁头听了觉得姐姐说的对,自己在家没事一定要好好喂兔子,喂的饱饱的,兔子才能长的肥肥的。 张氏把俩倒霉孩子赶走,用个簸箕垫上一层厚厚的干稻草,把小兔子给装了进去。小兔子容易被老鼠咬死,他们这大农村院子里晚上肯定得有老鼠出没,这么小的兔子,晚上还是得放进屋里安全些。她寻思着,这么些兔子,明天还是得找人给做几个大点的兔笼。 其实张氏今天一天在家也没闲着,忙着给石头找先生呢。 把徐达和春丫又好好批评了一顿,张氏让这两人好好站着,自己则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端起了她的小茶缸喝了口薄荷茶,把今天一天在村里了解的孩子们的入学情况给两人细细说了 一遍。 他们三元村是没有学堂的,村里有人家的娃娃要读书,都是去隔壁李家村李氏族学去的。因为李家村离他们这里最近,要是读的好了,家里才会考虑让娃儿去县城读书。三山书院入校得考核,考核通过了,每年统一时间入学。考核不过的,有的也就不读了,有的就去别的小些的书院私塾。 他们村百来户人家,张氏坐在村口大树下一个时辰的打听结果是,除了已经在别处读书的娃,想要启蒙认字五六七岁的娃娃有二十来个。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有余粮余钱的人家不多,大家大部分的想法是,最好能在夏收之后,家里有些余粮,攒上几个钱,再让娃娃去识字。

村里人的想法很简单,家里挑一两个看着聪明点的男娃,读上一两年书,家里以后有个啥契约文书能看的明白就成。考学什么想倒是想,可一般庄户人家的确是供不起的,所以也仅限于想的范畴而已。 隔壁李家族学的束脩是一月一交的,每月二十文,或者三斗细粮。再加上一年三节的节礼,还有笔墨纸砚的开销,书倒是可以自己问先生借了自己抄,可刚开始学的娃娃也写不来字,所以三百千起码也得买,这么算下来,一个幼童一年的读书开销差不多在四五百文。 这可不算便宜了,庄户人家,一年到头能存下个二两银子就很不错了,五百文等于是一个普通人家四分之一的存款了。家里要是孩子多的,还真是供不起。 以上就是张氏今天总结下来的村里孩子的大致入学情况,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徐达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倒是春丫问了个关键问题:“我们村里,要读书的小孩儿也不少,为啥没有啥族学私塾的?” “哦,这个我知道,”徐达以前倒是在本村读的书,“以前我们村里有个先生,是个老秀才,我以前就跟着他念书,不过他好几年前就死了,我们村里也没再出过读书人,所以也就没人办学了。再说咱们村吧,跟他们隔壁李家村不一样,他们李家村全是姓李的,一家独大,什么事儿他们说了就算。咱们村,里长是叶家族长,村长是我们徐家族长,除了这两位,另外还有一个唐家族长和一个赵族长,怎是一个乱字了得。本来这请先生来村里也不是不行,啊呀,这人一多事儿就成不了,反正四个族长一会儿觉得得一起出钱,一会儿又都觉得族学都得放自己家祠堂,乱哄哄的论了几回,就不了了之了。” “没觉悟!都没听说过什么叫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吗?办教育岂可儿戏?”张氏听女儿拿腔拿调的鬼样子就忍不住翻白眼,拍了一下春丫,“你够了啊。” “呵呵,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春丫笑的一脸没皮没脸,“不过我还是觉得要是咱们村能办个村学族学啥学才好,李家村虽然不远,可来回也得半个多时辰,你看我哥那么大个人走了都半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别说要去读书的很多都是六七岁的小孩儿,你看咱们家铁头,那样,对不对,能放他一个人出去吗?再说要是遇到个刮风下雨飘雪什么的,那更不安全了。” 铁头想,我啥样?我长大了啊,我是大哥哥样了! 可他们能怎么办?张氏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她旁边的徐达互看了一眼,这古代入学也挺折腾,他们都不要求教学质量了,只想就近入学居然就近没学堂,坑爹。 三人组苦苦冥思之际,石头推门回来了。春丫见他回来,便问:“哥,路上好走吗?” 石头不明所以,“还行吧,就是有一小段山路不太好走,路有点窄,旁边是悬崖,走到时候得留点神。” 张氏叹了口气,铁头读书这事儿,一时也解决不了,“开饭吧,有什么事儿,吃完再想吧,”张氏觉得吃饱了,也许脑子就能转起来了,“今天吃五花肉豆角焖面。” 做这家庭主妇,可比张氏之前上班还要累,每天忙的团团转,于是做饭她就能一锅炖的,绝不分两锅,反正其他几个人也不会(不敢)有意见。 焖面虽然简单,但是张氏料是放的很足的,春丫一口肉一口面吃的倒也香的很,边吃还边用水涮了肉扔给等在桌子底下疯狂甩尾巴的大金,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几人以横扫千军之势干掉了一大盆面条。春丫刚放下碗,就听门口一声:“徐达,你是不是疯球了?”呃。。。。。。奶奶来了。 徐达认命的哀叹一声,抹了抹嘴,起身迎了上去。一声娘还没叫出口,便被蔡氏喷了一脸口水:“你是地主老财还是达官贵人?啊?你有几个钱你就买车?骨头没有四两重的东西,家里连块屁股大的地都没有,就学人家买车!你倒是有这福气啊?!” “娘,我错了,我以后不买了。”还能怎么办,认错呗。 “啪”蔡氏一巴掌拍在徐达背上,把徐达给拍了个踉跄,“你个狗东西,还想买几辆?!还不买了,这辆你也得给我去还了把钱拿回来!你买骡子干嘛?!你有地吗你就买骡子?”说完还不解气,又朝徐达拍了两巴掌,直接把人给拍地上去了。 跟在蔡氏身后而来的徐发徐智和徐老汉,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大哥被老娘(老婆子)给拍地上了,徐老汉赶紧让老二老三把老大给搀起来,那边张氏和春丫一人一边拉着蔡氏,硬把人给拉到了院子里放着的一把竹靠椅上,一个给端茶,一个给顺气。铁头见奶奶如此,吓得躲在姐姐身后,石头去给爷爷拿了椅子,让老人家坐好,听他爹慢慢说。 被他娘给拍地上的徐达想,叫我说,说啥呀?咱们家就买了个骡车,主意也不是我出的,钱更不是我出的,我的妈呀,我能说啥呀! 可啥都不说那也是不可能的,女儿和媳妇儿的眼刀一道道飞过来,他想装瞎也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爹娘,这骡车。。。那什么,这不赶巧了吗,正好遇到隔壁李家村的要卖车,我跟石头盖头这不每天都要去县城,搭牛车不也得花钱吗,买辆车我们也。。。。。。” 话还没说完,就迎来蔡氏如花洒般的口水洗礼,“你们腿瘸了吗?啊?还是没长腿啊,一个个都是泥腿子,还学人买车,我就说盖头那小子怎么天天赶路还越来越胖了,敢情你们这一个个都是老爷啊,每日进进出出还得坐车?!你到底有没有点脑子,你儿子都那么大了,家里半亩地也没有,是准备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啊?张氏!”突然被cue到的张氏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她可看到婆婆那喷射范围,得有两米半径。蔡氏见自己喊了张氏,那大儿媳居然不上前还敢往后退,中烧的怒火一下子炸裂了,更猛烈的怒斥,“你躲什么躲!!你但凡能立起来一点,你家那些地也不会被这败家玩意儿全给霍霍了,如今又让他把钱全给糟蹋了,你知不知错!” 张氏一听这话,虽然来气,但是想着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只能硬着头皮认了,“娘,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再让男人管钱了,您看他买这车我也不知道,以后家里的钱我都收起来,绝不再轻易花销了。不过这车,早晚也得买的,当家的怕孩子每天赶路太累,影响以后长身体,每日都要坐牛车也是一笔花销,您别看这骡车现下花了八两银子,但是这骡子且有得用的,用个十年八年的,一年就一两银子不到,平摊到每日不过两三文钱,可比坐牛车省多了。” 谁说这话是忽悠人的!是谁说的?!春丫朝她娘撇了撇嘴,被她娘飞了个白眼,迅速恢复了表情。 石头徐达更是一脸见鬼,真是瞎说的什么鬼话,徐达心想,钱什么时候归我管了?!要真归我管。。。。。。那指定是被闺女忽悠光了,还能像现在?好歹还剩下二两银子。 徐老汉见儿子媳妇都认错了,本来嘛,这事儿就是他们老大家这房的事儿,老婆子一听盖头说这些天赚的钱估计又全砸骡车上了,一下子像个窜天猴一样窜了出去,他跟他俩儿子都没能追上她。徐老汉见这媳妇都给搭好梯子了,老婆子一点没接到,还在那里哼哧哼哧,哎,靠这老太婆,这家迟早玩完,便自己接了儿媳话,“话虽如此,但是你们也得有点成算,我们庄户人家,田地才是立身之本,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好歹得把卖掉的田先买回来再做别的筹算。”说完,徐老汉站起身踢了徐老大一脚,“走,带我去看看你买的那骡子,败家玩意儿,这一天天的,也没个成算。”说完抬脚就往后院走。 徐达见他爹存心是想解救他,忙不迭的跟在他爹后面。男人嘛,古今中外,就没有不喜欢车的,徐发徐智两兄弟见大哥跟老爹走去看车了,哪儿有不跟去的道理,对蔡氏说了句,咱们也去瞧瞧,便都往后院去了。 蔡氏倒还想再拍大儿子两巴掌,可人都跑了,这一股气也就散了。想骂张氏两句,可想着张氏刚刚说的好像又有几分道理,不过张氏和石头站在一边装鹌鹑,她一时也下不来台,只能继续端着。 春丫看着想笑,其实这老太太吧人不坏,就是脾气火爆嘴太快,刚刚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他们乱花钱,把该买地的钱给花了,这才气坏了,心是好的,就是表达方式太容易让人误解。算了算了,总不能让老太太一直尬在那里吧,于是她凑到蔡氏身边,拿出八岁小娃娃的姿态,摇了摇蔡氏的手,“奶,我们家弄好房子到现在,您都没好好瞧过吧?不如我带您瞧瞧我和我哥他们的新房间吧?我娘布置的可好了。”说完也不管蔡氏嘟囔啥,拉了她便往自己房间走去。 张氏见婆婆被春丫拉走了,朝站在自己身边一脸焦虑的大儿子耸了耸肩,“没事儿,你别多想,你奶也不是坏心,就是那张嘴不饶人,你带你弟也去后院儿瞧瞧吧。” 自己家这奶奶石头还是有些了解的,话虽然难听的很,人却不坏,以前被奶奶骂的凶了,娘也不敢还嘴,只是得哭上好一阵。不过现在的娘,他还有啥不放心的,便点了点头,带着铁头往后看自家新买的私家车去了,老实说,他都没仔细瞅过呢,今天这一天过的可真是刺激。 等到男人们研讨完骡子,蔡氏也被春丫硬带着参观完了他们家所有的房间。本来气哼哼的蔡氏看了一圈,气也消了大半。别说这张氏以前看着不声不响的,现在看看倒是挺会打理的。 孩子们的房间虽然都很简单,但是读书写字的桌椅板凳都有,他们自己的房间,以前老旧的家什虽然依旧老旧,但是修理整齐打扫干净之后看着倒是能有个半新的样子。房子虽然是土坯的,但是里面都刷了白石灰,地上都铺上了青砖,一眼看去很是干净整洁。孩子们现在盖的夏被垫的草席都是新的,他们夫妻俩的虽然不新,但看着也干净极了。蔡氏想着,回家让老二老三家的都得来看看,好好学学,别一天天的家里弄得狗窝似的。 徐老汉则是看那骡车,越看越满意,可惜家里人口不少,虽然手里还有十亩地,但缴了税子,也不过够一家嚼用,买车那是不用想了。不过大儿子说了,等到以后夏收春耕,这骡子都可以给他们用,那可真是能抵上两三个壮劳力了,之前对大儿子花钱没个计划的恼怒早就一扫而空了。 老夫妻俩,各有各的满意,既然买车的事情已经成了事实,反正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事儿就这么滴吧。徐老汉带着老妻和两个儿子,便回去了。 而挨了拍的徐达梳洗一番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幽幽的哀叹了一句,“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没办法,你在这里离不开家族,想要人家给你提供庇护,就肯定会有一些束缚。别多想了,我看老宅的人还算不错的,早点睡吧,明天还早起呢。”张氏说完,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徐达和张氏在房里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健身运动,春丫房里也没闲着,不过她跟健身扯不上边儿,铺纸磨墨,准备草拟一份建校计划。 要说这古代读书可是件奢侈的事儿,教育普及,扫盲运动那是一概没有,铁头要读书,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每日跟他爹去县城读书,要么就去隔壁李家村。 县城太远,每日来回得两个时辰,夏天还好些,冬天天没亮就得起床,对于四五岁的铁头来说未免太辛苦。李家村步行过去虽然近一点,可路不太好走,刮风下雨下雪天的,总是不太安全。 哎,最好还是自己村里能有个读书的地方,可这事儿,该怎么办呢,他们家现在没钱也没权,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的,也办不了啊。春丫咬着笔杆好一番冥思苦想,啥都想不出来,索性就拿起笔练起了字。 她现在年岁小,手腕没什么劲儿,也许久没练了,笔下涩的很。写完三张,她便做了个决定,与其左右为难,不如她自己教吧。反正现在只是启蒙阶段,三百千她还是能教的。拿定了主意,当下就给制定了个学习计划,准备明天就开始在家教娃。 翌日一早,春丫趁着她爹还没走,便把这事儿跟她爹娘说了,徐达自然觉得挺好,张氏倒是有些疑虑,身处这样的一个社会环境中,一个农家女能读会写,是不是太违和了? “我爹不是读过一年多的书吗,我这个能读会写也勉强有个出处,要是别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天资聪颖,自学成才呗。”春丫觉得她娘的担心虽然也有些道理,可做人何必太过畏手畏脚,把自己框死在条条框框里又哀叹命运造化,真的大可不必如此。 既然女儿这么积极,张氏也不想扫她的兴,反正也不过是在自己家教教而已,也不妨碍什么,便也同意了。拿了春丫给铁头写的学习计划,别说,还是挺有条理的。 待天光大亮,春丫便把铁头从床上给拉了起来,说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读书最记得住。还不知道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铁头,呆着一张脸吃完了早饭怀里便被塞了本三字经。 “姐,我们要干啥?”铁头拿起来书看了看,写的啥呀这是? “念书呀,从今天开始,每日清晨和晚饭前,你都得跟我读书认字。”春丫边说,边从柴火堆里扒拉出了根小木棍,这个就是她的教棒了,甭管用不用的着,先备一根再说。 铁头惊讶道:“姐,那你就是我的先生了?好厉害啊!” 春丫找了两个小凳子,找了个阴凉通风的地方,让铁头坐他对面,“太深奥的我教不了,爹统共就教了我没多少,但是教你认几个字,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铁头挠了挠头,问道:“可是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爹教你啊?” “爹教我的时候你都还不会说话呢,肯定不记得了呀。好了,小朋友不要有那么多疑问,来,我们现在就开始,今天我们就学四句,好好记哟。”小孩子嘛,又不会跟你较真,好忽悠的很。 “姐!我会好好学的,将来考了功名,给你买好多好多蹄膀吃。”铁头一脸认真。 春丫听了嘴角直抽抽,我是你媒人吗,还要吃你好多好多蹄膀?!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教一句,一个点读一句,用春丫的心算计时,差不多学了二十分钟,上午的学习任务就结束了。五岁不到的小孩儿,一次集中精神的时间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读的时间太长,事倍功半,没什么意义。

铁头觉得读书真是太简单了,就坐着跟姐姐读了一小会儿,还没他看每天看蚂蚁的时间长呢,这就学完了?之前怕读书时间太长,自己都没空玩了的担忧也一扫而空,读书挺好,又简单,读起来又好听,如果这样,天天学他都不觉得烦呢。 这第一节课就算完了,铁头就说要去找三牛玩儿,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三牛在他们家院门口探头探脑。他招呼三牛进来,“三牛哥,你干嘛呢,来玩呀,我家兔子昨天下小崽崽了,你想不想看看呀?”说罢便去牵三牛进来。 被拉进门的三牛环顾了下院子,问铁头,“你刚才是在念书吗?” 铁头点点头,回答:“是呀,我姐教我的,教的可好了,我念给你听啊,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看,我一下就会背了。” “春丫姐姐还会认字?”三牛惊讶的问道。 “是呀,我姐还会当先生呢,当的可好了。”铁头不无得意。 刚放好书从房间里出来的春丫听弟弟这么吹嘘自己,不免有些好笑,摸了摸铁头的大脑袋,转头对三牛说:“别听他瞎说,就教他几个简单的字,多了我也不会。你要愿意,每天这个时候也可以来和铁头一起学呀。” 三牛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的春丫姐!”本来他娘说好今年开春就送他去读书的,可是去年粮食收成不好,家里没啥余粮,所以今年爹娘都没提过这事儿。即便他自己心里很想学,但是也知道爹娘养活他们一大家子不容易,就也当忘了这事儿了。现在春丫姐既然问他了,甭管教的怎么样,好歹多少能学几个字,那对他来说也已经很满足了。 既然三牛愿意一起学,对春丫来说也没啥麻烦,铁头还能有个伴儿,互相督促,也不错。这事儿他们几个小的就商量定了,每日就早上二十分钟,下午二十分钟。三牛又说自己没书,春丫自然是揽了这事儿,也没啥难办的,就给他现抄一份就行了,反正她现在准备把练字这事儿给捡起来了。 因为说定了这读书的事儿,三牛连玩的心思都没了,急着回家要跟他爹娘说这事儿,铁头哪里会放过显摆他姐的机会,便跟着三牛一起跑了。 两个吵吵嚷嚷的小娃一走,张氏从后院拎着一篮子蔬菜走到了前院。春丫把邀请三牛一起读书的事儿跟张氏讲了,张氏其实私心是不想女儿能读会写的事儿让太多人知道,毕竟她女儿这字写的根本不像是八岁小孩能写出来的,但是春丫之前说的也有点道理,一直畏手畏脚的活着,那也活的太憋屈了,算了,只要不要太出格,她爱干嘛就干嘛吧。 那边三牛一回家便跟他娘说了这事儿。 王老三家的这位李氏,名李秀雅,和徐发家的李氏是族亲,都是李家村嫁过来的。她爹以前也读过书,考过童生试。大牛八岁的时候,她也送大牛去过李家村读书,只读了大半年,家里因为实在艰难,就只能停了学。而小儿子三牛,那读书的事儿更别提了。 这会儿听三牛说要跟春丫认字读书,心里自是高兴的很,但是又不免有疑虑,春丫还能认字? “当然啦,我爹很早以前就教我姐啦,而且我姐那么聪明,字也写的好着呢。”跟着三牛一起过来的铁头自然是要把姐姐夸赞一番的。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李秀雅自然要当面去问问春丫,便随手去厨房里拿了六七个鸡蛋,往围兜里一兜,便往春丫家走去。燕子听说春丫能读会写,也惊奇的不得了,自从春丫两年多前搬过来,可从没听说过她识字啊,便也跟着去了。 到了徐老大家院子里,李秀雅不免有些吃惊,自从徐老大家造完房子摆了几桌之后,她就没来过,那时院子刚造好房子还没整理好,又匆忙摆了几桌酒水,只觉得乱哄哄的。平日里徐老大他们一家也忙的很,她自己也是一屁股的家务要做,很少来串门,这会儿看到收拾一新的院子,只觉眼前一亮。 原本乱糟糟的前院,现下沿着院墙栽种上了一大丛薄荷,角落里还栽种了一些野菊花。院子里的那口井,也给做了个栅栏围了起来,旁边还放了个小桌,桌旁几把小竹椅。此时日头已经大盛,院子里没法坐,春丫和张氏正坐在厨房门口的阴凉处,一个剥着毛豆,一个洗着茄子。 见李秀雅来了,张氏便搬了把小竹椅,客气的让她坐下来乘凉。 李秀雅也是个直爽人,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直接开口问道:“我听三牛说,要和春丫一起学认字,铁头说春丫这学问是跟她爹学的?” 张氏道:“啥学问不学问的,这丫头就跟她爹学了些日子,倒是不算太笨,也算能认字吧。这不是咱们村里也没个读书的地方,当家的又每天早出晚归的没个空,她就闹着玩儿要教他弟,三牛要是愿意,就一起来呗,全当是一起玩了。” “是呀,婶子,反正我看三牛和我家铁头每日都玩在一起,每日一起学上三四句,积少成多说不定过年就能给您写春联了呢。”春丫附和。 既然春丫都这么说了,李秀雅还有啥不答应的,笑呵呵的直道麻烦春丫了,把围裙里的鸡蛋硬塞给了张氏,张氏自是说不能要,两人开始疯狂的撕吧。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燕子趁着两个娘疯狂拉扯的间隙,把春丫喊到一边问:“春丫,我能不能跟三牛他们一起和你认字啊?” “可以啊,你愿意的话就一起来吧。女孩子识字好处可多了,你好好学,以后啊,找个秀才相公,红袖添香,岂不美哉~~要是不愿意,还能去做个女账房啥的,对了,我教你算学好不好?”春丫一下子就发散了出去。 燕子被找相公的话题臊的脸通红,“叫你乱说,看我不拧你嘴!”说着便要扑上去挠春丫痒痒。 院子里一时鸡飞狗跳,刚巡山回来的大金看了看院子里的四个女人,决定还是出去找别的小母狗玩一会儿再回来。 战局随着张氏的落败和春丫的告饶而结束,待燕子母女俩走后,张氏抿着散落的碎发,感叹:“燕子她娘这手劲儿,我的天,我不服输我手腕都得折了。这鸡蛋送的太真情实感了。”春丫点头,“那娘我们中午做点啥补补吧?您多吃点,吃壮实点儿,以后就能撕吧赢了。” 张氏用指头戳了下春丫的脑袋,“一天天的就知道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就那么好吃啊?” “以前哪里敢乱吃啊,喝口水都恨不得胖三斤,我跑么又跑不动,想要保持就只能不吃咯。可是现在,娘,你看我,”春丫说着转了个身,“妥妥的排骨精啊,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根本没在怕的!”转念又想到了什么,“娘!我们吃炸鸡吧!我来这里之前已经两年没敢吃过炸鸡了,我想吃炸鸡啊!” “炸你个大头鬼,哪里来的鸡给你炸,我们家那俩母鸡肯定不行,太老了,只能炖汤吃,”张氏无情的把炸鸡消灭在了摇篮里,“家里还有点肉,要么炸点桂花肉吧。刚摘的茄子也鲜嫩的很,再做几个茄盒,你吃不吃啊?” “吃的!!”没有炸鸡,桂花肉也好吃的!春丫哪里会拒绝。 虽然这里是没有午食的习惯的,但是张氏可不管这些,不过她也怕麻烦的很,每日中午就随便做点点心,面条,馅儿饼什么的,给春丫和铁头随便吃吃,这厨艺也算是比来到这里之前进步不少。 这桂花肉还是外婆的手艺,三勺面粉两颗鸡蛋调成糊,糊太厚就加一点水,调到拎起筷子缓慢滴落的程度,粗盐里头扔几粒花椒,捣成粉便是最简单的椒盐,和葱花姜末一起放进面糊里,再把肉切成小方块,裹上面糊下锅炸到淡黄色,等全部炸好,再复炸至金黄,就成了。 这肉刚起锅,守在灶边的春丫和铁头也不顾不上烫嘴,一边烫的几哇乱叫,一边朝嘴里不停的放。 待到张氏炸好茄盒,一大盆桂花肉还剩下三个,铁头还讨好的说:“娘,快吃,我和姐姐特意给您留的。”张氏好气又好笑,茄盒只给他们每人两个,可不能再多吃了,油炸的吃多了不消化。 铁头吃了个肚圆,又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蚂蚁,便昏昏欲睡了起来,自己麻溜的回房睡觉去啦。 此时院子里就张氏和春丫两人,春丫之前被暂时按下的做炸鸡的念头又冒了出来。这炸鸡,也不仅仅可以自己吃,做的好的话,倒也可以出去卖卖。 于是和张氏讨论了起了这个事情,“娘,你觉得,我们卖炸鸡怎么样?” “以前就炸个鸡翅,炸个鸡腿,我可能还行,但是这里卖鸡都是整鸡,我可能不太会啊,”张氏有些迟疑,“再说,你爸那里,我怕他忙不过来。” “方子我知道啊,咱们也不让我爹卖,咱们自己去卖。我爹那个铺子,生意再好我怕起变数。我们当初和林掌柜签的契是租房一年,租金每月一付。但是我看上次他家因为看我们卖茶叶蛋什么生意好,自己也卖了起来。 虽然说这事儿也没啥好说的,人家有人家的权利,但是我总觉得这家不太靠谱,你看着吧,过几天我们家石头大哥还得生气呢。多个买卖多条路,多个生意以防万一也好嘛。” 张氏明白春丫的想法,就怕他们家生意好了,林掌柜家要么毁约,要么就盯着他们卖啥自己也卖啥,可要是叫他们娘俩去自己卖炸鸡,这该上哪儿去卖? 其实三元村的人一般买东西,也不是非得上县城去的,一般买点肉啊,油盐酱醋啊啥的村里人都去离村子不远的安平集。 这安平集本来是个村野之地,也没几户人家。可多年前这儿的一座破落的古寺里来了位京城的得道高僧。这古寺名叫安远寺,高僧久居于此,引得一众信众不远千里的来此谈经论道,这安远寺渐渐的就出了名。 每逢初一十五,或者佛家节日,都会有络绎不绝的香客前来烧香礼佛,渐渐便形成了一个集市,逢上日子就是大集,一般日子人就少些,虽然繁华程度不能和县城相比,但是日常采买些油盐酱醋,猪肉羊肉还是齐全的。 所以春丫打算要是卖炸鸡,那就去安平集,每周去个一两次,这样既不耽误家里的事情,又能赚点外快,一举两得。 “这事儿,有谱没谱?要做炸鸡,你先得去搞鸡。”张氏还未说完,春丫就打断了她,“妈!什么叫搞鸡,说的啥话,买鸡,买鸡。” “好好,买鸡就买鸡,那你上哪儿买鸡去啊?就继续祸害村里的鸡?人家肯定不愿意卖啊,都是留着生鸡蛋卖钱的,而且这鸡多是散养的走地鸡,肉质也太紧实了些。”张氏觉得这事儿不比他们后世那么方便,可执行性不太高。 可春丫不这么想,她说好听点,叫执行力强,说直接点就是做事一根筋,想到了什么事儿,就得马上去把这事儿给办了,不然浑身刺挠。 “老母鸡不行,咱们就买半大不小的子鸡,先去收收看嘛,不行咱们就自己养,咱经验不足,就买比雏鸡大上一两月的小鸡养,算好每次的买卖数量,按量抓鸡,怎么样? 妈,你看咱们家,一家五口统共存款才二两银子,咱也别怕麻烦,这会儿创业阶段,总归是多赚一点是一点嘛。” 张氏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也好意思说?存款才二两银子,谁干的?”不过她倒是也觉得家里能赚钱的营生不能只有单一的一个,风险比较大,在没地可种的情况下,再做点别的买卖,倒也不错,“哎,真是一天不折腾都不行,一会儿我去村口问问吧,谁家有合适的鸡,愿意卖。” 春丫嬉皮笑脸的往她娘身上贴,“妈,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支持我哒,要是有的话您一会儿先买俩回来,我这儿先把调料预备起来,咱们先做了尝尝味道。” “你黄鼠狼投胎吧,就盯着人家鸡啊蛋啊的不放。”张氏没好气的解下围裙,整理了下衣服,带上她的针线小笸箩走了。

啊呀,这么一说,又想吃亲子井了,春丫拍了拍自己的脸,集中!注意力集中!先把注意力放到炸鸡上! 石臼里放入花椒和粗盐一起捣碎成粉,再剁好姜末葱末蒜末,这些作为腌制用的腌料,腌制上半日,到开炸之前再裹上调制好的面糊就行了。春丫已经准备就绪,但等小鸡啦。 没过多久,在春丫期盼的目光中,张氏拎着两只不大不小的母鸡回来。这是她问胖婶家买的,两只鸡花了三十文,张氏觉得钱给少了,可胖婶也客气的很,说是今年家里小鸡孵了不少,这会儿正愁没东西喂,张氏想要的话,尽管再问她买就是了。 既然鸡都买回来了,母女俩也顾不上刚午睡起来各种好奇,问东问西的铁头,杀鸡烧水脱毛一个流程一走,那配合真叫行云流水。要知道春丫在穿来之前别说杀鸡了,连条鱼都杀不来,真就是环境能改造人。 没一会儿两个小母鸡就收拾妥当了,春丫找了个钵头,把鸡腌上,等他爹回来就能开炸了。 铁头被炸鸡给控制了大脑,下午和三牛燕子一起上课的时候,早上学的四句三字经只记得了人之初三个字,连这三个字,都是春丫提醒了人之,铁头才想起来的初。天才是不指望他了,还是老老实实多教几遍吧。 在铁头和大金的殷殷期盼中,徐达三人终于在傍晚时分赶着骡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铁头欢呼着冲向厨房,“姐,爹回来了!!” 徐达被小儿子的热情给弄的莫名其妙,平日里回家也没见这小子这么激动过啊。询问张氏得知,原来宝贝闺女今天做炸鸡,说是凉了不好吃,得等他回来了再开始做。 怪不得这小子今天这么热情,原来是有好吃的,徐达一边笑着喊春丫,一边走进了厨房。进门就见春丫正把鸡从面糊里拎出来,然后又放进了调好味的面粉里按摩,“哟,徐大厨,忙着呢?”徐达打趣道。 “嗯嗯,爹,你一会儿试试我炸鸡的手艺,KEC也不过如此了。”要说自信,春丫是从来没输过谁。 “姐,啥是可一喜?”搬了小板凳驻扎在厨房里的铁头如是问。 “京城著名大酒楼。”瞎说什么的,徐达也是张口就来。 铁头一听如此,更是一叠声的催促,“姐,做吧,可以开始做了吗?” 徐达听说女儿今天做炸鸡,便留了盖头下来,说让他一会儿带一只回去,给蔡氏和徐老汉尝尝。盖头自是应了,也是好奇的很,探头探脑的往厨房看,就见春丫倒油也不用油瓶,直接拿了个装了菜油的大陶罐,吨吨吨吨往锅里倒油。 盖头心里直喊,我的个妈呀,这吃两只鸡得用那老些油,怪不得奶老说大伯家不会过日子,这啥家庭啊!地主老财也没这么能造的! 石头可是见识过一百文一两酱油的人,这些都是小场面了,麻木了,没所谓了。 炸鸡火候很重要,于是靠谱星人张氏负责烧火,春丫掌勺,各怀心思的众人,在观摩了春丫炸鸡的全过程后,被馋疯了,看着刚起锅的金黄酥脆的炸鸡,徐达甚至有点后悔说出了让盖头带一只回去的话,这炸鸡,他自己就能吃掉俩。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也没啥好反悔的,张氏找来一张荷叶包了一只给盖头,让他回家赶紧让爷奶吃,冷了就不好吃了,不过也不能多吃。 盖头:家里这老些人,您多虑了。 张氏之后又把中午留着的桂花肉和茄盒复炸了一下,一家人坐在小院里,对着满满一桌炸物,心潮澎湃。 徐达说一声,开吃,先把鸡给分了。春丫和张氏一人一个鸡腿,石头和铁头一人一个鸡翅膀,虽然大金不太能吃这个,但是徐达实在受不了大金狂飙的口水和暧昧的眼神,不得不把鸡头鸡脖子和鸡屁股都给了它,他自己就啃剩下的。 要说这鸡也实在很不大,几人三口两口就吃完了。春丫吃完边吮吸着手指头边问:“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太行了啊,我吃的胸脯肉都觉得鲜嫩的很,火候味道都恰到好处。 你娘说你想做这个摆摊,我觉得可以做。”闺女说的,徐达哪儿有不支持的? 石头和铁头根本没表出啥意见,能说啥?好吃两个字,咱就说一次! 张氏吃着也觉得味道比KEC也不差什么,这生意也许倒真能做做。 吃罢晚饭,春丫泡来一壶决明子茶,几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话。 徐达先把今天的营收拿出来盘了盘,因为昨天生意好的很,今天他们准备了比昨日还多一倍的食材,也卖了个精光,铜板创纪录的盘到了一千零六十文。 但是因为酱汁的配料实在不太便宜,利润大概也就在百分之四十左右,不过也能有四百多文的盈利。徐达本来怕张氏母女俩太辛苦,卖炸鸡这个事儿要不然就让他来做,可做到这个盈利,徐达三人真是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再加一样,恐怕忙中出错。 这事儿春丫本来也没想让她爹来做,便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徐达,后天便是十五,她就打算跟她娘去收上二十来只小母鸡,提前一天杀了腌好,吊在井里湃上,徐达他们出门的时候带上她俩就行。这鸡嘛,收来三十文两只,算上调料油盐的钱,定价在四五十文一只正合适。 这章程都有了,徐达夫妻觉得也挺合适,便就这么定了。虽然春丫现在才八岁,可她在后世也算是做业务小能手,这生意买卖的事儿,比张氏更会安排一些,那他们就充分信任她就行了。 转天,张氏就去找胖婶又买了二十只鸡,几乎把胖婶家的小嫩鸡都给包圆了,这让胖婶倒是没少高兴。本来今年小鸡多孵了,她婆婆就说了她好几回,一会儿说鸡太多了容易得鸡瘟,一会儿又说家里粮食都不够吃,哪儿还喂的了鸡。 可这一下子卖出了二十只,张氏直接付给了她三百文铜钱,看她婆婆还有啥话好说。 二十只小母鸡张氏也不好拿,胖婶二话不说,便帮她拎回了家,到家听说张氏和春丫要把这二十只鸡都杀了,还留下来给帮忙。 下午上完课的燕子也留下来帮忙杀鸡拔毛,加上春丫四个人忙到徐达他们回家,才将将把鸡给处理完。直累的春丫大呼,这活的确不能天天干,真是把一辈子的鸡毛都给拔完了。 晚饭也来不及准备别的菜,倒是杀鸡留下的鸡杂哪怕是分了胖婶和燕子老多,家里还剩一大堆,张氏就挖了点仔姜拔了点蒜叶,炒了一脸盆鸡杂,一家人倒也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晚饭,鸡也腌上了,明日要用的物什也都准备妥当了,一家人便赶紧洗洗睡了,明天又是努力搞钱的一天。 翌日清晨,蔡氏听说徐达家居然问胖婶家买了整整二十只小母鸡,还都杀了,便想来看看大儿子家又折腾出了什么幺蛾子。可到了门口,院门也推不开,拍了拍门,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一点回应都没有,只得悻悻然回去了。 此时的徐达一家,都已经到了安平集了。今天十五,来赶集摆摊的人很多,早点出门也好,能选的位置也多。 几人选了个集市中间靠后的位置,徐达他们帮着张氏母女俩把拉拉杂杂一堆釜啊炉啊碳啊的都给卸车安置好了,叮嘱了娘俩几句,便走了。徐达其实是很不放心母女俩的,可春丫再三保证一定见机行事,要真有啥事儿,家伙什都不要了,带着她娘跑就是了。 这摊子的位置,春丫是想了几回才选定的。这安远集所在的位置,一边靠了人家的田地,另一边才是开阔的平地,所以这地方是个半封闭的集市。 她和她娘就两个人,势单力薄,那种市集中间的旺铺位置就不用选了,这种位置看中的人多的是,她俩要是跟人起冲突,保证没胜算。太靠前的位置,除非是老摊位,不然人家才刚开始逛,立刻掏钱就买的比较少,太靠后的人气不足,有限的选择下,就中间靠后些的位置,最合适她们娘俩。 春丫扫了一圈这市集,此时因为时间还早,来的人并不多,娘俩也不急,先把东西都给收拾好,谁也不会一大早吃炸鸡,一会儿等到人潮来了,再开火也不迟。 整理停当,一时也没什么事儿,春丫便跟张氏说了一声,自己在市集里逛了起来,倒是真的被她找到了卖小鸡仔的。乡下人养鸡大多都是自己孵的,可是春丫觉得她和她娘的实际操作经验等于是零,根本弄不来这些,刚孵的小鸡死亡率又高,还不如直接买这种养十天半个月的,相对来说好养一些,三文钱一只,成本也不算太高。 这小鸡怎么挑她倒是没啥记忆,回去唤了她娘来,没一会儿张氏便拎着一竹篮小鸡回来了,买了三十只。这生意还没开张,钱倒是已经搭进去了能有小一两银子。看着没心没肺的喂鸡吃食的春丫,张氏觉得还是长在好时候的小孩儿活的通透,钱什么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母女两人等了小半天,周围铺位几乎都开张了,人潮也开始多了起来,两人便点了碳炉,架上一口不大不小的铁釜,这釜还是张氏造完房子新置办的,还特地弄了个网架,搭在釜上,正好可以滤油。 春丫负责给事先腌制好的鸡上浆拍粉,张氏负责炸制,这鸡炸到半熟,肉香裹着油香一阵阵的往外飘。市集里卖吃食的不少,可卖炸鸡的就他们一家,此时就有不少人在他们的小摊子旁边观望。 有说还是第一次见到整只鸡下油锅炸的,有说闻着倒挺香,不知道好不好吃的,此时第一只鸡已经炸完了,春丫把这新鲜出炉的炸鸡放在一个大盘子里,边撕边烫的直呼呼。 一只鸡没一会儿就撕成了很多小份,她这就招呼开了,“各位大叔大婶大伯大娘大哥大姐,来来来,都来尝尝,咱们这炸鸡可是十里八乡头一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您只要吃过我们家这鸡,就只觉得这辈子好似没吃对过鸡肉。来来来,大家都试试,试吃不要钱。” 不要钱?!那尝尝就尝尝呗! 这一尝,还真是,肉嫩皮脆,吃着比闻着更香,当下就有人问了价格,春丫一说,五十文一只,九十文两只,便有人觉得贵,看了看就走了,但也有不少人觉得反正价钱跟烧鸡也没差多少,味道也好的很,买两只还有便宜,当下就组队拼团了起来,小摊前倒是排起了短短的等候队伍。 “后面的大叔大婶,不好意思啊,咱们家今日卖完了,各位别排了哈,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咱们过几天还来,到时候还得承蒙各位关照,多谢多谢。”随着春丫的抱歉声,张氏开始收拾摊位,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二十只鸡卖的一只不剩,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十九只,一只是送掉的。 见生意倒是不错,张氏当下就决定再去卖小鸡的那里看看,还好今天卖小鸡的那人选的位置不太好,还有不少没卖出去,张氏又选了二十五只小鸡,那人见张氏爽气,又多送张氏两只。 此时正值午时,毒辣的太阳开始发威,母女俩热的不行,张氏当即就去集市口找了辆牛车,花了五文钱包车,整理好物什带着春丫回家了。 这集市离他们家坐牛车虽然只要小半个时辰,可耐不住天气已经热的很了,两人回家先洗了把脸,喝了一大缸早上凉好的薄荷茶,这才缓过劲儿来。

铁头今天跟着他爹去县城了,大金也跟着去找城里的狗子玩了,此时母女俩灰头土脸的看着一地的小鸡和家伙什,根本不想动。春丫提议先把帐给理一下,结果发现除开问胖婶买鸡和油盐调料的成本,两人折腾半天基本就赚了这一地的小鸡,外加几个散碎铜板。 “哎,赚钱难呐!!。”春丫感叹。 “以后自己养的话成本应该会少些,可是咱们家自己又没粮食,这谷啊糠啊都得买,还得搭进去不少人力,也不知道值不值得这么折腾。”张氏是做惯了有规章制度和行业标准的工作的,春丫这东打一枪西放一炮的做事风格她一下子也很难适应。 “我来算算啊,自己养鸡的话,从买进到卖出,差不多得养两个月左右,每只鸡平均每日消耗饲料大概是四十克,鸡食就谷糠麦麸为主嘛,掺和点儿菜叶啥的。 不过这鸡也不能养的太瘦,偶尔撒两把米啊谷啊也得要。菜叶不用钱,咱们地里随便捡就有了,就糠啊谷啊米啊这些成本,一天用个四五文的,也够了。 再加上抓小鸡的成本和中间死个几只,五十只鸡养上两个月,三四百文差不多吧。”春丫拿着从屋里找出来的纸笔,给她娘列了个清清楚楚的成本分析表。 看着春丫递过来的纸,张氏疑惑了,“你这些都是从哪里知道的?你以前到底是做贸易的还是开了养鸡场?” “妈,您难道没听说过一档CCVV的王牌节目,致富经吗?”春丫以前就不太爱看综艺,人家看综艺下饭,她就爱看养猪养鸡养鸭养蚕宝宝下饭。 张氏自然不知道这什么致富经,不过按照前世的记忆,知道春丫大致是没有算错。 此时春丫又提出,以后这小鸡也别去买了,干脆就让老宅那边帮忙收蛋孵鸡养鸡一条龙呗,谷饲他们出,李氏周氏就帮忙喂养和杀鸡,按件计费,每只鸡给五文钱辛苦费。这么算下来,其实成本跟出去买小鸡自己养也差不多。 这才算完的账,又推翻了,张氏只想打人。 张氏觉得自己跟不上年轻人这犹如黄河水般奔腾的想法,这说好的自己养,怎么又变成让别人帮忙了,“太麻烦人家不太好吧?再说这活都让人家干了,咱们自己倒是落得清闲了,人家该怎么想啊?我觉得还是咱们自己来吧。” 其实春丫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突然提到致富经的事儿,她就又想到了,这乡下种地能干的事儿可不是一件两件,目前能发包出去的活计,得先发包出去啊,不然到时候腾不出空干别的了啊! 在春丫的观念里,越是没钱,就越是要折腾,反正已经穷的叮当响了,还怕啥失去?住在这乡下地方,不折腾,一辈子可能也就守着几亩地了。 这会儿的社会环境跟春丫他们穿来之前是完全不同的,可春丫的思维还是那个思维,读书的时候她虽然读的语言,可是连做会计的表姐问她要不要一起考个会计证,她都二话不说跟着表姐去考了,本专业的高口专八是最基本的,连二外日语,选学西语都一个不落的考了。 工作之后,贸易相关的报关报检证书,哪怕不用,她也都考了。可以说,徐晓媛同学从读大学到参加工作,钱是没存到多少,但是各种证书是存了一大摞,最让她妈觉得莫名其妙的是,这个毫无审美的人,连插花的证书都考了! 所以春丫自己也知道,自己本就是一个很奋进的人,让她守着一亩三分地过一辈子,那她可能会疯的,创业,各种创业,是她现在最着急要干的事儿! 什么养猪养兔养大鹅,养鱼养虾养大鳖,她脑子里都会!不过可惜都是吃饭的时候看节目,脑子说自己会了,手会不会这就不清楚了。 不过手会不会的,得养了才知道,所以还得让自己这手腾出点儿空来。 另外她还得给铁头他们上课,山上种的三七都没去看过,每日还得抽空熬薄荷糖浆,乱七八糟一堆事儿,他们家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把活分出去给别人干这是必然的。 老宅那边生活也不算多富足,一大家子就围着点儿农田转,她想把这事儿让老宅的来干,一是为了给老宅找个进项,因为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觉得老宅这些家长,还是不错的。二嘛,她也是觉得,有钱大家赚,才能拉近距离。 毕竟生活在古代,脱离开了家族,日子到底难过些,说起来,徐家的极品还是她爹,人家都没太过嫌弃他们,他们乘此机会修补修补关系也是应该的。 经过春丫这么一解释,张氏一方面觉得道理也算是有几分,一方面觉得头更晕了,这女儿真的是服了她了,人家说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他们家这个倒好,还没开始走呢,就想着起飞了。 不过这死丫头的脾气她知道,若家里大人同意了,这事儿放在明面上,他们还能监督监督,若家里大人不同意,这人可以默默的干,让你连监督都监督不了! 不过实际上,想要监督这个死孩子,她也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到了这里之后,就觉得自己和徐达一直是被这娃牵着鼻子走,一样还没忙好,就晕头转向的又被指使去干下一样了,真的跟自己以前的风格完全不同。 “你这西一榔头东一棒槌的搞的我跟你爸晕头转向,你这样吧,把你想到的这些,都整理下思路,符合咱们家实际的,目前可以实现的就先写下来,等你爹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到底干点啥,别想到哪儿就干到哪儿,我适应不了你这种一会儿跳崖一会儿爬坑的节奏。”说完,张氏就转身开始安置起小鸡。 春丫想想也是,其实自己对于家庭建设想法不少,可是总觉得目前乱糟糟的,理不清个头绪,是得好好规划规划了。 于是一下午,春丫就在自己房里写写画画,直到她爹回家,才将将写好她的养家糊口三年计划。 今日张氏的一锅炖炖的是豆角排骨焖饭,排骨是集市上买回来的,还给大金买了块猪肝,简单粗暴的煮熟了拌饭,大金倒是一点不挑,吧唧吧唧吃的可香。 吃饭的时候他们家基本就没啥人聊天,今天春丫和张氏中午回家热的根本没胃口,中午什么都没吃,徐达他们也是忙的连尿尿都得忍着两次并一次,此时众人只顾着吃,别的都稍后再说。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洗好碗,擦好桌子,每人倒上一杯决明子茶,一家人才开始汇总今日收入。徐达他们的营收跟昨日差不多,石头说隔壁林掌柜家也开始卖冷面了,不过吃的人不多,对他们影响不太大。 “那大哥你今天没生气?”春丫坏笑的打趣他。 石头挠挠头,“爹说的没错,这吃食又不是只我们一家能卖,再说我看他们生意也就那样,春丫,你那酱汁虽然成本高,但好多回头客都说好吃呢。” “真金都要白银换嘛,”春丫觉得她石头大哥比之前可沉得住气了,“大哥,以后这秘制酱汁就交给你了,可别毁了我的招牌呀。” 石头嘿嘿一笑,拍胸保证,“尽管放心,肯定不会给做坏的。” 几人说了一阵县城铺子的生意,徐达又问张氏:“你们今天怎么样啊?” 张氏掏出荷包,铜板往桌上稀里哗啦一倒,“就剩这些了,卖了鸡扣了成本,大概到手就百八十文吧。” “那也挺不错,这小鸡养大了你们这成本就低了,能赚的更多,别着急,慢慢来。”徐达觉得目前家里这赚钱的发展势头不错,心下笃定,说话自然也淡定许多。 “啥急不急的,你问问你闺女吧,一天一个主意,我是被她指使的团团转,今天还写了个什么三年计划,你也看看吧。”说罢,便让春丫去把她下午写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春丫拿着她的计划表,深度解读了一下。 目前家里赚钱的项目有两个,一个是县城的铺子,一个是集市卖炸鸡,县城铺子目前暂时还算稳定,先不做商讨,集市卖鸡项目的增收计划就按照下午和张氏商量的,写明了盈利情况和具体工作分配,夏收之后的饲养计划单独列明了。种下去的三七先不做别的打算,因为还不知道是不是能成功,先作为一个预计的额外收入。 创收目标完成之后,先要买个自己的店铺,扩大小食店经营规模,再是买个山头,一是便宜,二是也可以跟后世的农家乐那样,搞立体化养殖,鸡鸭鱼,外加果树,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再种上点三七什么的高附加值的农作物,三年目标完成后,还能在自己家山脚下盖座大院子,尽享田园风光。 经过春丫的一番高谈阔论,石头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妹妹,这说的都是啥?买铺子,买山头,养猪养鸡养鸭养鱼?盖大院子?那他们家不就变成地主老财了吗?他们家,就凭他们几个人,能做到吗? 像是听懂了石头内心的疑问,春丫喝了两口茶,又道:“当然,这么多事情,光靠我们家是不可能做到的,人手不够,精力有限。所以今天娘说养鸡的时候,我就想让老宅也一起入伙,二婶三婶本来就是干活的好手,再加上他们家还有徐英徐敏,虽然年纪小吧,但是帮忙喂喂鸡啥的肯定也没啥问题。 等以后咱们真的有钱买山头了,二叔三叔也能帮忙,他们呢也算多点收入,咱们这几个人也干不了那么多事儿,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人帮忙的,请谁不是请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沉默了很久的徐达听完这些,缓缓点头,“这计划呢,虽然现在听着有些夸夸其谈,不过咱家有个目标也挺好,不管这目标能不能实现吧,咱一家人朝一处使劲儿这事儿肯定不会错。春丫这计划表,就先放我这儿吧,一会儿我跟你们娘就去老宅一趟说说这养鸡的事儿。” 等到夫妻两人从老宅说完事儿回来,春丫这边已经给铁头他们上完课了,顺便也告知了他们每七天休息一天,不然她做了一天买卖回来还得想着上课的事儿,心累! 见徐达他们回来,春丫自然要问问事儿成了吗? “答应了,就是你爹又被臭骂一顿。”张氏无奈的笑笑。 “欸?这哪儿能叫臭骂,”徐达好歹还想保留一丝面子,“关怀,老人家是关怀我们。” 看着自己死要面子的男人,张氏也不想浪费口舌戳穿他。 他们去老宅,刚跨进门口,蔡氏一见人就是一顿口水洗礼,等说到家里抓了五十多只小鸡,蔡氏就恨不能直接掐徐达两把,不过激昂的情绪好歹在徐老汉的怒吼声中稳住了。 之后说到孵小鸡养鸡之后,蔡氏看在每只鸡给三文钱的面子上,总算是对张氏说了句,坐下喝杯茶。。。。。真是一杯来之不易的凉白开啊。 为什么本来说是五文钱一只鸡,临时又改成三文了呢?

因为在老宅说事儿的当下,张氏看着站在一边的李氏周氏两妯娌,突然想到他们还没分家这事儿。没分家,意味着过了明路的钱都得交公,李氏和周氏两人能不能拿钱,拿多少钱,那可都得蔡氏说了算。 她以前可是吃过大锅饭的人,太知道这人为自己干和为别人干的区别了,于是蔡氏那儿给少说了两文钱,临走的时候找了个借口,说要商量下养鸡的事儿,把俩妯娌给叫到一边,把私下给他们两文钱一只鸡的事儿说了。 两人听了可高兴坏了,虽然家里也不算亏待她们,但是这年头谁家过日子都紧吧的很,能吃饱就算不错了,余钱可别想了。 盖头的月钱虽然现在只要交给蔡氏一百文,余下的一百文,除开每月给出门在外的盖头几个铜板,剩余的李氏一文都不敢花,盖头年纪也不小了,家里这些孩子,公中也顾不过来那么多,这以后要成家办事,哪儿不需要钱啊? 再说后面还有英子和四头,这处处都要钱,刚刚张氏给他们算了,两文钱一只鸡,存个几年,这儿子的彩礼,女儿的嫁妆可都能存出来了,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啊! 周氏更是激动的脸都红了,既怕被婆婆发现了能活活喷死她俩,可又舍不得这每月的活络钱。 她不比李氏,还有盖头的一百文月钱能存,徐智出去做工,或者自己做点啥手工活出去卖了的钱,向来都是全部交给蔡氏的,夫妻俩这结婚八年来,存下的全部私产从来没超过一百文。 她娘家向来过的艰苦,有时候回娘家想补贴一下爹娘,可实在能力有限,又想着自己家里的两个孩子也需要偶尔补补,所以最多就只能偶尔买上一斗米,一斗面过去。这些钱,对她来说,诱惑真的太大了,虽然觉得瞒着公婆不好,但是嘴上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张氏见两人神色,便知道这事儿她们肯定能给办好,也不多说啥了,拉了两人的手,说道:“给你们俩添麻烦了,你们干活可比我强不少,这事儿可托付给你们了,你们可得帮帮我啊。” 李氏当即激动的表示,以后这个收蛋孵鸡养鸡杀鸡一条龙就全交给他们了,等摆摊的时候,她和周氏一人轮一次去给她帮忙,周氏也在一边咬着嘴唇拼命点头。 张氏和徐达走的时候,妯娌俩差点直接就把他们给送到家门口。 既然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徐家几人便按部就班的走上了他们的奋斗之路。 两个月后,方圆十里的童子鸡几乎都被徐老大家给卖光了,安平集里也流传出了各种徐老大炸鸡的传言,说是这鸡味道香飘十里,想要吃上,起码得提前七天预定,不然到时候排队排上一两个时辰,说不定也买不到。等到第一批自己养的鸡上市,春丫和张氏的这门生意,基本每月也能赚个五六两银子,再加上现在基本稳定的铺子的收入,徐家每月基本能赚个十五六两银子,一家人对这发展势头都表示满意。 特别是徐家老宅,本来眼看着就要断粮了,不过因为徐达他们的拉拔,硬是熬到了夏收,家里的余粮还能剩下一些。 说到夏收,这一段时间真是农家最为期盼,也是最为辛苦的时节。 本来,普通农家一日不过两餐,但是放在往年,因为劳作太过辛苦,这个时节都要一日三餐的。但是去年粮食欠收,很大一部分的村民家里几乎都要断粮了,哪儿还能多匀出那一餐饭来?村里此时还能中午送上一餐饭来的,不过就村里几个族长家,外加一个徐老汉家。 因为夏收秋种是一年中最需要劳动力的时候,三山书院虽然在县城,但是因为书院里农家子弟也不少,便放了七天的农忙假,徐达想着也得回家帮忙,便把铺子一关,带着石头和他家的骡子去地里帮忙了。 虽然徐达干农活不如徐发徐智,但是他们家有骡子啊,收割下来的粮食也不用手拎肩扛,直接用骡子一车车给拉回去就行了,一头骡子能顶三个壮劳力,真不是瞎说的。 春丫和张氏虽然农活没帮忙,但是这中午做饭的任务,娘俩都给包了。 张氏做饭一如既往的发扬自己一锅炖的特色,要么就冷馄饨冷面饺子,要么就煮上一锅咸肉焖饭,腊肉焖饭,五花肉焖饭,简单好吃还不操心。因为吃的人多,每每都是装上满满一釜,石头赶着骡子回来放粮食的时候,就给顺道拉出去,一缸茶,一釜饭,田里做农活的徐发徐智夫妻,加上徐老汉和徐达父子,吃的喷香。 引得旁边地里干活的一众人怨声载道,人家村长里长家中午也不过吃点饼子就水,他们徐家每天吃的虽然看不清,闻着这味道就肯定知道是肉菜,昨天还看到了白面饺子,一人一大碗,吃的喷香,特别是那徐老汉,简直不是人,自己吃饭吧唧嘴不说,还老跟人打招呼,问吃了没?故意的吧! 等到十亩地的粮食全部收了上来,紧锣密鼓的便要开始第二轮种植。 徐家今年因为养了鸡,虽然目前就养了两个月,春丫也让老宅的人把鸡粪掺上了切的细碎的稻杆枯叶,掺上谷糠麦麸,放一起堆肥。此时要犁地了,这发酵鸡粪便派上了用场。 她记得鸡粪和鸭粪都是很好的复合肥,虽然家里这些发酵过的肥料对于十亩地来说实在不太够,但是聊胜于无嘛,到时候对比下收成,就能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了。 徐达他们在第七天的时候,总算是把地给全部犁好了,这夏收秋种最艰巨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大半。剩下的活,他也没法帮忙了,明日便要去县城开铺子了,于是让张氏杀只鸡,再让石头去买割点肉,晚上请老宅众人过来吃一顿,也算是犒劳犒劳大伙连日来的辛苦。说完还不忘嘱咐一句,今日便不要一锅炖了。张氏白他一眼,“我还不懂这些?”拎上篮子便去后院摘菜了。 等到晚上老宅一大家子终于忙好农活来吃饭的时候,春丫和张氏早就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 男女分两桌,因为他们家没大桌子,小孩女人桌的桌子还是石头去老宅给拉来的,众人入座,张氏上菜。 家里没大盆子,张氏找了几个大的钵头,红烧肉,小炒鸡,外加豆角焖茄子,白面大肉包子每桌也给上了一竹匾。三个菜一个主食,胜在量大。 其实众人经过这几天张氏送的饭,已经知道了她做菜的风格,精致是不用想的,但是味道不错量又大,徐家就没有一个不爱吃的。 徐老汉更是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啊呀,这一天天的,又是搭劳力又是搭粮食,还搭了那么多肉,家里一直熬到夏收也没饿着孩子们,真是得亏大儿子家了。他自己生的儿子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这家里现在里里外外都侍弄的这么好,儿媳妇功不可没。以前老大家过的一团糟,那肯定是因为儿媳妇还没想清楚。投了一次井,人就活转回来了。想到如此,徐老汉黑的发亮的老脸上便带出了一丝笑容,和气的对张氏说道:“老大家的,可别忙了,赶紧坐吧。你这一天天的,也辛苦了。” 众人皆惊。虽然徐老汉平日里比蔡氏讲理不少,可因为是一家之主,所以平日都挺严肃的,千年难得能夸奖小辈一句,今日居然破天荒的夸奖了张氏,李氏周氏互看一眼,缩了缩脖子,还是大嫂厉害啊。 那边张氏浑然不知,只说难得聚一聚,自然得喝点儿,又拿出一坛子大曲,徐老汉嘴上说着可不能再如此乱花费,手上的碗却伸了过来,张氏给倒了满满一大碗,徐老汉咪上一口酒,吧唧两下嘴,说一句,吃饭吧,众人这蓄势待发的手就犹如暴雨般落在了三大盆菜上。 连向来好性子的周氏此时都顾不上喂五头了,只给小儿子碗里扔了个大肉包,夹了两筷子茄子,一块红烧肉,自己就开始大口吃了起来。不过人家五头也不需要喂,筷子不会用,直接上手,一手包子一手红烧肉,吃的嘴角油光锃亮。 蔡氏本来看到张氏给大金喂了大肉包,真是忍不住的想骂她个败家玩意儿,可见这一桌吃的也快的很,自己根本来不及骂人,先吃,吃完了才有力气骂人。 等到蔡氏再次想起要好好教训教训她那个败家的大儿媳的时候,自己已经挺着个吃得突出来的肚子躺在自家床上了,耳边是喝美了的徐老汉传来的阵阵打呼声。 算了,这次就放过她,要是下次再被她发现张氏敢如此败家,那就绝对要连这次的一起给骂一顿。 在三山村村民都晒脱了几层皮,干瘦了几斤肉之后,喜悦却繁重的夏收秋种终于结束了。 和徐老汉一家平日来往多的几家人家惊讶的发现,这一家人,虽然和大家一样经过这大半个月的暴晒,除了大房的娘俩,各个都晒的黢黑黢黑的,可一个个看着不似他们那般精瘦,特别是徐发徐智兄弟俩,怎么看起来反而比之前更壮实了? 这还不是因为张氏喂的好?虽然徐达他们三个在帮了七天忙之后就去开店了,但是因为之前犁地已经犁好了,徐老汉几个省了耕地的力气和时间,再加上张氏每日依旧中午给他们多加一餐肉菜主食的一锅炖,所以一家人非但没瘦,家里几个小的脸上还养出了些肉来。因为张氏每日做午饭,除了地里的几个,老宅的蔡氏和几个小的她也会让春丫给送过去一些。蔡氏脸上的皱纹都因为长了些肉而少了几条。 夏收之后便是收夏税了,今年的收成虽算不上多好,但是每亩也有二石多的产量,比起去年蝗灾之后连一石都收不上来的悲惨年景,今年算得上是不错了。 徐家老宅十亩地,有熟有常,算下来一共收了二十五石谷子。他们县的县太爷不算多好,但也不算多不好,反正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县太爷。但是对于百姓来讲,平平无奇就算是好的,不太过欺压,不额外多收各种巧立名目的杂税,那他就是个好的父母官了。 按照他们县的规矩,夏收粮税十之取一,照理徐老汉一家应该收二十五斗,不过收税嘛,总逃不开踢斗,农家总会多备点,最后徐老汉还是交了三十斗的粮税,不过他挺满意,今年还算是不错了,以前有踢的厉害的,二十五斗能让你交上四十来斗。 不过到此时,徐达才悲催的发现,自己家虽然没地,可也逃不开交税。对于失地的农户,规定一户交税一两,或者按人头,三岁以上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两百五十文。 徐达惊了,这收的也太厉害了,想一般有田地的农户,一年到头不过就能存个一二两银子,这失了田地的,只能佃地来种,像他们村里一般是常田交三分,熟地交一半,这也不过是混个不饿死,再加上一两银子的税,那要是没点别的谋生的手段,那还能不能活啊。 收租的官吏看徐达不情不愿的摸了一两银子出来,歪了歪嘴角,嗤笑道,“咱们县太爷仁义,你去别的县且瞧瞧去,别说什么夏税秋税比咱们收的多,连进出县城还得收入城费呢,一群泥腿子懂什么,别不知足了,交好了赶紧滚,别挡这儿碍事。”说完便把徐达和徐老汉几个往外推。 徐达被那人推得直踉跄,骂骂咧咧的出了县衙,跟着一起来的徐发小声安慰他,“大哥,你没来过几次不知道,咱这任县太爷的确还算好的,以前咱们交税子那收粮的小吏踢斗起来直接是飞起来踹的,县太爷看到也不会吭声,现在这位好歹还会管管。算了算了,走吧,民不与官斗。” “我看你啊,现在手上有了几两银子,还是得置地。你现在这商不商,农不农的,我怎么看怎么不踏实,有了地,也不用交银子了不是?虽说现在你们生意不错,可到底还是自己有地心里才踏实。”徐老汉点起了烟斗,劝说着徐达。 买地这事儿,本来也不在他们家目前的计划内,比起买地,他其实更愿意先买铺子。但是他打听下来,想要买了铺子经商,那得先把户籍转成商籍,商税虽然没农税高,可是商籍不能考科举,哪怕第二代分了出去转了农籍,那也是一代商籍三代不能科举的。虽然石头现在读书是晚了,但是铁头还小,未来到底是经商种地还是考科举,这事儿还没个准呢,所以铺子的事 情还是得先等等。 反正现在铺子是买不成了,那徐老汉说的也没啥错,买点地,以后要是铺子不开了,大不了回家种地也饿不死嘛。不过嘛。。。。“爹,这农田咱们家要买现在手里的钱估计也买不了几亩,我是想把咱们家后面那小荒山给买了,您抽空找山伯问问呗。”山伯就是他们村的村长,也是他们徐氏族长,名叫徐大山。他觉得春丫之前提议的立体化养殖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现在在这里经商,商税是三十交一,反正他也不是很懂为什么明明商税更容易收,反而交的却比农税少那么多,不过哪怕他是租人家铺子的,也要去衙门登记造册的,每月交税要是满了五两银子,那就也得转籍商户。但是,农籍卖自己所产的农产品或者养殖的禽类牲畜,那不管多少金额,都不用再交税和转籍的。 所以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发展方向就是自己种植高附加值的农作物,办规模化的养殖,到时候这些农产品变现也不用再交税,户籍也不会改变。 “哥,你是不是又想到了啥赚钱的法子?”还未等徐老汉答应,徐发便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问道。没办法,谁叫他大哥家现在干的那么好,连带他们老宅都跟着借了不少光。 徐老汉敲了敲老烟杆,哼哼两声,“你这又是要干啥?买个荒山能种地吗?你跟你媳妇这钱赚的也不容易,我看春丫她娘俩,每每出去摆摊,手拿肩挑的很是不易,好不容易攒点钱,可不能白瞎了。”这大儿子脑子怕不是有泡?人家要买地,哪怕不买熟地,也得买常田吧,他倒好,想买荒山?有病吧,要荒山自己去开荒啊,还买个甚? “咱们不种粮食,也不对,应该说咱们就在山脚下开个几亩荒地种粮食,山上我们打算种果树,再养些鸡鸭。”

一听徐达这话,徐老汉下意识的踉跄了一下,徐发连忙搀了老父亲一把,心里想着,大哥这又说的甚?他们这里一年到头就产点橘子枣子柿子,橘子还不怎么甜,一到秋收那集市上漫天漫地的橘子枣子柿子,两文钱一斤还能再讨价还价,这怎么还要特地买了山地再种啊? 徐老汉坐上徐达牵来的骡车,稳了稳即将口吐芬芳的情绪,深呼吸一口气,“你准备种啥果树?” “桃树吧?或者梨树?还没想好。”来的这些日子,好歹是让徐达摸清了他们现在是身处苏省中西部,离扬州南京都不算太远,气候条件和他们之前生活的江市很相似。所以当初在考虑种什么果树的时候,就先考虑了他们熟悉的江市的特产。他们江市郊区的蜜露桃,黄桃和翠冠梨等等都是很有名的。 不过现在这里的桃子,大多都是毛桃和山桃,果小皮厚,基本也没人买卖,到了季节,山里自然多的很,也有人家自己种的,不过多数是为了看。具体要培育蜜露桃也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春丫说是她以前看到过,蜜露桃起源于他们江市的著名科学家徐启光的儿子。不过在徐启光这一代已经开始从北方引种了,然后由他儿子发明了嫁接桃枝的技术,然后才渐渐有了蜜露桃这个品种。 现下这些也就只是一个大致的想法,具体的实施他们还没想好,所以也不好说的很肯定。 徐老汉一听儿子家要种桃树梨树更是来气,这不有病吗?这毛桃和豆梨吃起来也就一般,大人根本不稀得花力气上山去摘,最多就盖头石头几个大孩子去摘了给弟弟妹妹尝尝,好歹有些酸甜味。 可他家大儿子还居然要去特地种?种了干嘛呢?别说卖了,这不要钱的都只孩子爱吃着玩儿,还不如弄点枣啊啥的,起码还两文钱一斤不是? “有了钱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人买地都是往好了买,就你,买个山头,听着地儿大,可种什么桃啊梨啊,能养活得了谁?养活满山麻雀,你倒能逮麻雀吃,不对,我看你那样,怕是连个麻雀都逮不住!”徐老汉越说越来气,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不留神还给呛了两口。 这咋解释呢?这会儿解释这嫁接育种徐老汉一来也听不明白,二来又得觉得他说胡话,“这不都还没定呢吗,这事儿且得想想呢,您先别上火。”哎,徐达决定还是先敷衍过去再说吧,等到真把树苗给栽上了,这老头儿拿自己也没啥办法不是。 “是啊爹,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急啥呀。一会儿咱们先去问问那山地的事儿吧。”徐发虽然觉得种桃子梨子啥的有点愁人,可他大哥他现在看着也不比以前那么不靠谱了,也许这事儿另有玄机?现在听大哥的,估计不会有啥大问题。 父子三人各怀心事各自回家。徐达一回家,就找来了张氏娘俩说这买山头的事儿。 春丫虽然觉得目前先得把赚钱的主要项目给稳住,但是一听这买铺子还得转户籍,那也只能偃旗息鼓了。商业发展受阻,那也没得选了,还是得把农业发展起来不是? 这阵子家里收入还算稳定,张氏现在手上存了差不多六十两银子,可买一座山头才六十两?这不太可能吧?春丫按照现代的物价观念估算着,这山头虽然只是后山旁边的一个小土坡,可再怎么小,二三百亩总是有的,六十两?开玩笑吧。 “先去问问吧,问问又不要钱。”徐达觉得反正他们这儿开荒都不要钱,说不定这山真的不贵呢? 于是便让张氏给找坛子大曲出来,拎着去了老宅叫上了徐老汉,徐发也说一块儿去,一旁编竹筐的徐智倒没说啥,不过被周氏给推了出去,让他也跟着一块儿去。 四人拎着坛酒这就到了村长徐大山家,给开门的是徐大山的媳妇邱氏,见父子四人一起来了,还以为又出了啥事儿,前两年他们一家分家,徐老大犹如泼妇般在她家撒泼打滚上吊撞墙的事儿她可都还印象深刻。虽说村里现在都说徐大赖子发财了,可在她心里,徐家老大是个混人的记忆那一时半会儿是无法磨灭的。 她一边让几人在院子里坐了稍等片刻,一边让小孙子赶紧去把在地里侍弄庄稼的徐大山给喊回来。徐达伸手把带来的酒递了过去,“婶子,这是我一点心意,以前我不懂事儿,让你们见笑了,您可别放心上。” 邱氏哪儿敢接,只说不敢当不敢当,便假意说了句灶上还烧着东西,就躲进了厨房。烧的啥呀,烟囱都没冒烟,徐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父子四人八目相对的坐了片刻,感觉到这青砖大屋里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可愣是不见一个人影,徐老汉越坐越气,一面气这徐大山家里也太没个讲究,另一面又气都是这个倒霉的大儿子把人家都给得罪透了。 就当他实在坐不下去想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徐大山牵着小孙子,扛着锄头回来了,“老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串门儿?老婆子!人呢?还不赶紧上茶,咋待的客啊这是!”要说还是这村长会做人些,来的客甭管喜欢不喜欢吧,这面上总得过得去。 徐老汉敲了敲烟斗,也不想哼哼哈哈的白话了,开门见山的说:“今儿来,就想问问,我们家老大想要那后山旁边的小荒山,村里有啥条件不?” 他也不想直接说是来问价钱的,照他的想法,反正开荒谁开算谁的,都不要啥钱,那这山头,说不定也不要钱呢? 不过事实证明,不要钱那是不可能的。 徐大山洽了口邱氏端上来的茶,用手指擦了擦嘴角,“这个到底要多少钱,也不是我说了算的,那个小土。。。小山头呢,差不多也有三百来亩吧,按照这山地的价钱算,一亩要价二分银,要买就得全买,三百亩的话差不多就要六十两。” 徐达:我擦,果然便宜。 徐老汉:我去,抢钱啊。 说完价钱,徐大山继续端起了茶杯喝茶,不过眼睛偷偷打量着徐家四人。这土坡子居然也有人要?这山地虽然一亩只要两分银子,可要买就得全买,谁家没事做买这个?有人愿意买,那最好不过了。虽然这价钱是定死的,但是买卖手续得他和里长去办,这中间可有不少好处能捞。 见徐达他们不说话,他便主动说道:“你们呢也别嫌贵,虽说这银钱是不能讨价还价的,但是这山地下面的那小池塘,和山脚下那圈荒地到时候也都能划给你们,那地现在看着不怎么样,但也有小三十亩,养个两三年,说不定也能种熟了不是?” 徐老汉摇摇头,“这说起来容易,二三十亩荒地开垦出来得费多少人力?别说种粮食了,哪怕种果蔬,也得费不少种子肥料。这山地本就不便宜,咱们家老大家您也知道是个啥情况,连一亩地也没有,这也是没办法才想着买点山地,好歹能养几只鸡,养几只鸭吧,这荒地说不定得开荒开到他孙子辈去。” “就是啊山伯,您看我哥家就他和我石头侄子两个劳力,石头还只能算是半个,还有春丫娘俩和铁头,让他们放个鸭放个鸡还勉强能行吧,这荒地咱不要的话能不能便宜些啊?”徐发来就是准备做助攻的,这会儿肯定也得帮着说上几句。徐智想着自己啥都不说也不合适,可他也不会说啥啊,只点头道:“我二哥说的是!” 徐达:我要的啊,我要荒地的啊,谁说我不要?! 怕徐大山反悔,徐达马上接着说,“山伯,您看这样成不成?这山和荒地呢,我是想要的,您看能不能量的时候,您给那什么,量的。。。我本以为这山就两百来亩呢。”说完便捧了他带来的酒坛子递过去,徐大山与他对视了十来秒,最终还是伸手去接过了酒坛子。 在接到酒坛子的一瞬,徐大山手里便被塞上了一块碎银,他突然爽朗一笑,“哈哈哈,还是我大侄子好眼力,这山头啊,我看着也差不多就两百来亩吧。过会儿我去跟里长打声招呼,这几天就把这事儿给你办了。” 比起还蒙在鼓里徐智,徐发早就发现了徐达的小动作,顺势帮着他大哥恭维了村长几句,几人便告辞出门了。 “我看这山地怎么都不会少于三百亩的,这咋就两百亩了呢?”徐智出了门自己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被走在边上的徐老汉拿烟斗敲了下脑袋,“废什么话,你知道个甚,赶紧回家。” 徐达让三人一起家去吃饭,徐老汉只说了句,等买完地再吃也不迟,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在后面的徐发拍了拍他大哥的肩膀,“哥,以后有啥事儿你就尽管说,咱们别的不会,力气还是有的。”徐智表示二哥说的对。 “我也不跟你们瞎客气,以后麻烦你们的事儿可还真不少,到时候咱们兄弟仨,有钱一起赚,有酒一起喝,再给咱爹娘买上几个丫头,让他们也过过地主老财的日子。”徐达说完便一手勾搭一个兄弟,三人嘻嘻哈哈,一路打闹,仿若回到了年少无知的日子。 要说这村长徐大山,倒也勉强算个厚道人。这收了钱,就办事妥帖。不出三日,这地也量好了,官府盖了大红印章的地契也催着里长去办好了。这山地量下来两百亩,加上打点徐大山和里长的五两银子,一共花费了四十五两就拿下了一个实际三百多亩的山头,三十亩地,外加一个不算小的池塘。徐老大家一致认为,这钱花的值! 不过此时家里最发愁的,就只有石头。 这爹娘买山干嘛,他也不太懂,也不敢问,怕问了又得到什么他压根就没听过的答案。可这么大一座山和这一大片的荒地,靠他们家几个人,可咋办啊?这开荒开一辈子,这山也可能开不完啊,再说他和他爹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这把这一大摊子留给娘和妹妹,铁头可以忽略不计,她们俩该从哪儿下手啊?– “哥,我觉得你得转变下思路,”春丫听了石头的愁绪万千,准备耐心引导一下他哥,“你不能按照我们个人的劳动能力,来限定自己。你想啊,哪怕是县太爷吧,他一个人的能力精力也都是有限的。他不可能一边升堂,一边抓贼吧?衙门里有衙役,有师爷,有捕快,有文吏,县太爷只需要把工作给他们分派下去就行了。他要做的就是统筹管理。 现下我们家也是一样的,买了个小山,自己开垦那是开的吐血也做不完的,所以我们得把合适的活派给合适的人。我们要做的,就是找人,派活,发工钱。” “可我们家现下也没那么多钱啊,哪儿雇得起什么人。” “不要急,慢慢来,钱很快就会有的。”春丫说完,便朝石头狡黠一笑。 哪怕就在自家院子里,石头仍然忍不住的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钱很快就会有?”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啦。”春丫说完,便喊了大金巡山去了,铁头也吵着要一块儿去,留石头一人在院子里苦苦思索,难道大金又挖到啥了?又或者妹妹又想出了啥吃食? 春丫上山,是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可以移栽她和张氏种的三七的。他们之前种下的三七早就已经发芽成株了,既然都有自己的山头了,那肯定还是种自己家山头更让人放心些。 这山也不高,两人一狗一路走走看看,一会儿就到了山腰处。没想到这山腰处倒是真有一小块平地挺符合种植条件。于是春丫带着铁头下山找了张氏,母女俩把长成的十二株三七给移植到了自家山头。 这下可就放心了,十二株三七要是过个三年能长成,那对他们家种植高附加值的经济作物可是一件大好事儿。 今日徐达他们因为买地办契的事儿,特地没开铺子,一家人正好叫上老宅众人,来吃顿晚饭。 老宅众人现下也很能适应张氏的做菜风格,三件套,两荤一素,再加个主食。今日张氏让石头去买了几个肘子,卤着吃,另外还买了条大草鱼,剁成鱼块加了白菜红炖了,外加一个黄瓜炒鸡蛋,主食就蒸了一大笼二米饭。 男人那里几杯酒下肚,徐老汉便开始指点江山。春丫和张氏也没啥兴趣听,爷爷就说来说去当年读书的时候啥啥啥,当年跟马帮跑单帮的时候啥啥啥,就这几句话呗。 女人孩子一桌吃的也差不多了,张氏便说起养鸡的事儿。 这事儿她跟春丫商量了半天,家里买了这山头,炸鸡的摊子恐怕难有精力再干下去,春丫便提议不如把方子给卖了拉倒,反正她看市集里看他们生意好,已经有一两家也在卖炸鸡了,虽然因为选鸡和制作的方子不得法,做的不怎么好吃,生意也差强人意,但是备不住有人天生就是干厨师的料,也许过阵子就琢磨出来了。趁着现在他们还算是独此一家,不如早做打算。 卖了炸鸡方子,他们想把养鸡的规模扩一扩,这事儿还得请李氏周氏一起帮忙呢。

张氏这么一说,李氏周氏哪有不答应的,不过李氏也问了,现在养的鸡已经不少了,既然张氏他们不准备再卖炸鸡了,那这鸡再养多了,销路怎么办? “这事儿现在还是个设想,具体到底怎么办,且得看找不找得到门路。婶子别急,这事儿到底怎么个章程,过两天就能知道。”春丫边条件反射的把自己不爱吃的肥肉过了水扔给大金,边回答李氏。 蔡氏见孙女居然大肥肉都不吃,还拿来喂狗,忍的太阳穴直突突。要说这大儿子夫妻俩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自从一家三口投井之后,就转了性了。 大儿子以前稍不顺心,就对这个女儿又是打又是骂,做娘的张氏却只知道哭,也不上去解围,有两次眼看着就要打出人命了,她实在看不过眼才给老大拦住的。 可现在,她说说张氏,张氏好歹还忍让着些,最多就是嗯嗯啊啊的敷衍她,可她只要一骂春丫,张氏便拿出一副跟她拼命的架势来,好像她再说一句张氏就能提刀砍人,连大儿子都会说,您管春丫干嘛,这孩子胆子小的很,别吓着她。 这夫妻俩,到底是不是中邪了?就春丫现在,也能叫胆小?你看这家里大人在商量活计,听她这么说,难不成又是她的主意? 这老大的铺子,她隐隐约约听盖头说,都是春丫想出来的主意,吃食也都是她给定的,还有那养鸡卖炸鸡的事儿,日常家里两个儿媳妇偶尔说起,也都说是春丫这闺女心思活,脑子好。这春丫,难不成被啥招财童子财神爷关二爷啥的摸了头了? 蔡氏的心事,无人知晓。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养鸡事业要如何开展,李氏虽然不知道,但是听话总是会的,“那行,婶子就等你们的消息,婶子就跟着你们干了。” “二嫂说的对,我和孩子他爹虽然嘴上不太会说,但是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大嫂要干啥,吩咐我们干就是了。”周氏虽然人老实,但是面对张氏,该表的决心还是要表的。 “欸,那行,过两日我们还得去卖炸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具体之后怎么办,卖完了鸡再与你们说。”说完,又招呼几人多吃点。 众人直吃的挺腰腆肚,这才帮忙收拾好了碗筷,告辞回家。四头五头本早就到了睡觉的时间,可一路回去依旧精神好的很,一路走一路还磕磕巴巴的说,“大伯家好,下次还要来。”另一个呼应,“嗯嗯,肉肉好吃,吃肉肉。”大人被逗得直乐,静谧的乡村小道上,散落着一家人的笑声。 有听到谈笑的村民,觉得这徐家日子那是真的好过了,当然也有被谈笑声惹恼了的,“得意什么得意,像非要人知道他们家吃肉了似的。”不过人家怎么想的,徐家人自然也是不得而知的。 日子到了第三日,炸鸡摊子今日还是要去开,但是今日去的却只有张氏和来帮忙的李氏。春丫跟着徐达他们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时间还早,春丫先和徐达他们去了铺子里准备当日食材,待到食材都准备好了,徐达就跟石头打了个招呼,让他和盖头先在铺子里看着,他和春丫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父女俩人也不用赶车,一路笃悠悠的晃到了城中,站定在了城中最大的酒肆鹤仙居门口。 徐达来前特地换了件张氏给新买的黛蓝色细布直裰,虽然不是绸缎,但是因为是新买的,看着脸都白了几分。 春丫今日因为是要出门办事,便也特地打扮了一番,月白色短衫搭一条藕色百褶裙,两个丫髻上戴了两朵小珠花,显出了几分小姑娘的娇俏。父女两人看着倒也体面,看着还挺像城中什么小富人家带了小女儿出门来打牙祭。 小二见这穿着打扮的两位站在门口,也不敢小看,笑着招呼,“客官里边请,要雅间还是大厅给您俩找个僻静的位置?” 徐达挥挥手,“都不用,我找你们白掌柜,你就说是城外春兰小食的徐掌柜找他。” 小二一愣,这位穿着看似不显眼,没想到还认识自家掌柜?听着口气好像还早有交情,于是也不敢怠慢,赶紧让进了门,给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上了一壶茶,就急匆匆往后找掌柜的去了。 这白掌柜其实徐达也并不熟悉,此时也不过是来撞撞运气,不过后世他做惯了生意,这说话谈事自然而然的带出了以前的几分笃定而已。 要说徐达和这白掌柜认识也不过是机缘巧合,那日白掌柜从城南入城,正好遇到三山书院放学,一大帮子穿着生员服的大小孩子把徐达的铺子给围的水泄不通。 白掌柜因着本就是酒楼掌柜,对于吃食那是相当敏感的,鹤仙居菜品每季都要推新菜,之后再把点单数高的菜品留下,点单数低的自然就淘汰了。 所以这鹤仙居能做到连扬州南京都能闻名,那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他看到一大群人围着春兰小食几样不起眼的小吃排了那么长的队,自然也要尝尝,这一尝便知道好吃的关键就是那酱汁了。 当下白掌柜便说要和徐达谈谈,想要买下这酱汁的配方,徐达自然婉拒了,不过白掌柜怎么说也是大酒楼的掌柜,这种配方,有则锦上添花,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大的妨碍,当下便说,以后要是想卖这做法方子的话,便可来这鹤仙居找他。 徐达本也没多想,只是随便应下了,那日春丫说起这炸鸡方子想卖了拉倒,他便想到这白掌柜了。与春丫说了之后,春丫觉得这白掌柜感觉还行,这就有了父女俩今日仙鹤居一行。 两人等了片刻,便见小二引着白掌柜来了。白掌柜初一听春兰小食,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边走边还自己嘀咕,春兰小食是个甚? 不过一见徐达就想起来了,那冷面的酱汁,的确好吃,于是扬起三分笑,招呼道:“徐掌柜今日来找我,有何事啊?”徐达的小食肆他是见过的,不过半间门脸,此时叫声掌柜已经很是客气了,再多客气也不能够了,所以问起来也是单刀直入。 徐达也是个爽快人,直接答了一句,“今日是来卖方子的。” “哦?徐掌柜想通了?”白掌柜听了一喜,虽然这方子有没有的也不算最要紧,但是酒楼里能掌握多一种味型便能开发出更多菜式,人家肯拿出来,那就最好不过。 徐达笑而不答,朝春丫点了点头,春丫会意,接口道,“白掌柜,不知道您有没有尝过安平集市卖的炸鸡?” 炸鸡?倒是真的吃过。 前阵子来了桌京城来的客人,说是去安远寺听高僧讲经才来的这里。路过安平集吃了个什么炸鸡,觉得味道甚好,那日要启程回京了,以为这炸鸡是他们这块的特色,便喊了小二让上这道菜。 可酒楼里的大师傅也没吃过什么炸鸡,只得硬着头皮做了一份,自是惹得那桌客人不快,说什么做不来就趁早说,堂堂一个大酒楼厨艺竟比不上路边的乡野小摊,气的他赶紧让人去买了尝尝。 没想到还没买到,人家是七日才出一次摊,好不容易等了好几日,终于买到了,说是要趁热吃,去买吃食的小二紧赶慢赶,总算在冷掉之前给送到了白掌柜嘴里。 说是多好吃,那真是不至于,他们鹤仙居鲍参翅肚,鹿筋熊掌什么做不得?就是吃个新奇,味型口感比较新,从来没吃到过,这才惹得众人争相抢购。 当时白掌柜就想去探探这小摊儿,可人家一月才出四次摊,这不还没等到,徐达他们就问上门来了。 白掌此时听闻春丫如此问他,便有了些兴致,“几日前倒是尝过一次,味道还算可以,你 问这个是。。。。。。?” “不瞒您说,那炸鸡摊儿是我跟我娘支的,”春丫继续说,“我们家因为准备做点别的买卖,此时这炸鸡摊恐怕没什么精力再打理下去,我爹说您向来对吃食方子颇感兴趣,所以今日想问问您,这炸鸡方子,您可有兴趣?” 白掌柜见这小姑娘岁数虽然不大,但衣着得体,谈吐大方,一时也放下了心里的轻视,回答她,“兴趣有没有,还得看你开的价。价格合适自然有兴趣,价格不合适,那就没兴趣了。” “那白老板觉得什么价合适?”徐达觉得讨价还价这种事儿,还是得他来。 “马上要午市了,我这儿马上得忙了,就不跟你们兜圈子讨价还价了,二十两银子,不能再多了,你们看能不能卖?”白老板开价也算干脆。 见春丫对自己点了点头,徐达便道:“行吧。”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春丫喊住了要去拿纸笔写契的白掌柜。 白掌柜看了眼徐达,见他并未阻止春丫,想来这姑娘要说的,徐达肯定知道,就说:“有什么条件,你说,不过我先说好,变相的加价,那肯定不行。” 春丫点头,“我知道,我不是要加价,而是希望往后白老板卖炸鸡的话,鸡都从我们这儿拿,”眼见白掌柜脸色不佳,春丫赶忙补充说明,“您有所不知,这炸鸡的肉要嫩,除了火候要掌握好,选择的鸡也有特殊要求,小一点没嚼劲,大一点又太老难入味,您从我们这儿拿鸡,我们肯定是选好了最合适的大小,再一个您卖炸鸡本来就得去买原材料,我们保证,我们卖的价格绝对不比市场上的价格贵,您看成不成?” 白掌柜想着,这女娃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炸鸡照他们的说法,就是徐家这娘俩想出来的方子,那对于挑选什么样的鸡做的确应该是他们最清楚,反正要买,价格跟外面差不多的话,他们这里买也没啥。 不过丑话还是得说好在前头,“跟你们这里买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就是这鸡的品质你们必须要保证,不然到时候我也得再找上你们。” “这您大可放心,咱们家都是自己孵了自己养的,肉质都是上乘的。”开玩笑,正宗有机小土鸡,质量怎么会不好,春丫对这养的鸡倒的确是充满信心的。 既然说定了,白掌柜便拿出了纸笔,写好了契书,双方签字按手印,白掌柜付了两个十两的银元宝,这事儿便这么成了。离开之前,春丫忍不住跟白掌柜说了说她自己得出的经验。 “您觉得,这炸鸡什么时候最好吃?”春丫问。 白掌柜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回答:“刚炸好的时候?” 春丫笑了起来,“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我还是觉得,没吃到的时候,这炸鸡最好吃。”

“哦?你继续说。”白掌柜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虽然酒楼里已经开始来人了,但是听这姑娘说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因为你在没有吃到的时候,会对这个味道充满想象,你脑中会不由自主的为这个炸鸡补充各种你能想象出的好味道,不过一旦你吃过了,这个味道就定型了。味道再好,也已经失去了想象。 不过当你吃过这个味道,且觉得好吃,然后又长时间未能吃到这个味道时,你就会忽略这个吃食的所有缺点,只记得它好吃的那一面。 比如你觉得这个炸鸡,好吃归好吃,但是可能有些油腻,但是你长久不吃之后,就会忘记它的油腻,而只记得它的香脆。”春丫觉得这个道理,其实和人对初恋的感觉差不多。虽然身处那时总觉得不完美,但是过了若干年再想起,脑中会自然屏蔽掉那些不开心,回想起的都是开心的瞬间。 这就是著名的,蚊子血和白月光的故事。 白掌柜听懂了每个字,隐约能感觉的出春丫的意思,但是他不是很确定,“你的意思是,让客人吃不到?或者说,很难吃到?” “哈哈哈,吃不到还买来干嘛,我的确是觉得不要让客人过于容易的吃到更好一些,您这么大的酒楼,一天卖个二三十个,也差不多了。这东西吧,反正多吃了也不好,不健康。您说呢?” 饥饿营销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是,对于她要供应鹤仙居童子鸡来说,现阶段最好还是要定量,不然养少了人家不够卖,合作不愉快,养多了万一卖不掉砸自己手里还要另想销路,起步阶段,还是要稳一点。 所以说这些话,感觉好像是为白掌柜的生意考虑,其实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有一个精确且稳定的需求,也好让他们的养鸡事业能平稳推进。 白老板终于在春丫直白的表述之后,弄懂了她的意思,想想觉得也有点道理,看得到吃不着,那可不得死命想吗?那就这么定了,先期每日就供应三十只鸡,春丫之后三天来他们这里教授厨师方子。这鸡的供应量之后是否要增加,全看生意再做加减。 双方愉快的达成了一致,白掌柜在送徐达父女俩出门的时候,拍了拍徐达的肩,“徐老弟,福气不错啊,养的这闺女,可不比儿子差啊。” 徐达一叠声的说过奖,嘴巴却咧到耳朵口,拉着闺女说去给买好吃的去,春丫趁机又把徐达的零花钱几乎给撸了个干净。 卖方子这事儿这会儿就办好了,徐达自然要赶回铺子里,春丫便说得去集市,徐达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正踌躇间,恰巧碰到赵老大赶着牛车经过,一问得知他刚帮人家送完货,准备去城门口蹲客呢。 那就不用再说了,赵老大本来就是他们村里的老实人,没买骡车前他们进进出出都坐他的车,徐达便出了十文钱,包了赵老大的牛车,让他送春丫去安平集,等张氏他们忙活完了,再送他们回家。 赵老大哪儿有不答应的,反正也都算顺道,蹲个五六个人不过五六文钱,十文钱一收,便扬起了牛鞭出发了。 要说这牛车,还真是,有始有终始终如一。等春丫坐着牛车晃悠到安平集的时候,都快过了饷午了。 也不用特意找她娘在哪儿摆摊,只要瞅着哪儿人排队最多,她娘就在哪儿。他们现在也不用刻意挑选位置,人家都算好日子蹲他们点,在哪儿都能被发现。今日张氏就随便找了个集市口的位置,主要她也想省点力气搬抬。在如何省力这事儿上,春丫绝对有她娘的亲传。 到了集市,春丫见集市口就一大堆人,扒拉开了人群一看,果然看到她娘正挥舞着大笊篱喊人家排队排排好,李氏正忙碌的给鸡上浆。张氏后世最讨厌的就是人家看病不排队,全部堵在人主任副主任门口,这辈子看来也依旧讨厌人家不排队就想买炸鸡。 春丫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开始维持秩序,人小可嗓门大,不一会儿一条长长的队伍便排好了,张氏见女儿回来了,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你赶紧给他们统计下数字,一人最多只能买俩,我们这里还有多少只啊?”转头看向李氏 “正好还剩三十。”李氏也算有了些默契,卖出去多少都会记下来。 “还剩三十只,你前面统计好了再去跟后面排的说一声,别叫人家白排。”张氏说完向后面长长的队伍努努嘴。 春丫点头答好,前面几乎每人都要两只,后面排了半天的人怨声载道,可人家就这点量,再等也没用了,只暗自想着下次一定要早点来。 “各位没买到的不要急,明日开始县城的鹤仙居会开始售卖炸鸡,味道跟我们这儿是一样的,以后我们这摊子也不出了,以后大伙儿想吃炸鸡,就去鹤仙居啊。”春丫一句话,激起排队等候的一众人的激烈的讨论。 又七嘴八舌的问“那价钱一样吗?”,或者“那鹤仙居是每日都卖的吗?” 春丫见她娘和李氏也是一脸惊讶,不过他们那里晚点解释也没事,还是先答了吃客的,“价钱我就不清楚了,可能略贵些吧,人家好歹也是大酒楼不是,这门脸,小二,不都得要钱?卖的话,应该是日日售卖的,你们要是感兴趣,抽空去看看呗。” 说完,就回到了摊子后头,边给张氏打下手,边跟张氏说回家再详说,反正这事儿他们不亏。 张氏自然相信春丫,等到炸鸡卖完,三人乘着牛车回到家中,这才顾不上整理,先让春丫把这事儿给详细说说。跟着一起回来的李氏想着这娘俩是要说赚钱的事儿,还是回避下,就想告辞先走了。不过张氏说之后养鸡什么的还得找老宅的人,没什么好回避的,就让李氏坐着一块儿听听。 见李氏在此,春丫就大致说了下经过,然后把养鸡规模和打算也说了下,张氏觉得他们才刚起步,的确不适合太大规模的养殖,等找到别的销售渠道之后再扩大养殖也好。 李氏听着只觉得还是这侄女脑子好使,本来她在集市听春丫说以后不卖炸鸡了,心里就不好受。好不容易来的进项就这么没了,搁谁心里能高兴的起来?一路回来便也有点蔫儿。 但是听春丫这么一说,这不卖炸鸡,一门心思的养鸡反而更赚钱?这可真是,山不转水转。看看这老大家,如今过的多红火,这照她说,有春丫这小脑袋瓜子滋溜溜的转,老大家以后恐怕想不发财都难!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跟周氏商量商量,这鸡该怎么样才能更好吃。至于婆婆那儿,就先不说了吧。他们这婆婆就是嘴太坏,不管有啥事儿,一句话没说就得先骂上,大嫂他们要是愿意自然会跟婆婆说,要是本来就不愿意跟婆婆讲,她去说了讨嫌嘛不是。大嫂,现在可比婆婆重要多了。 喝了两杯茶,李氏便说得回去跟周氏去山上看看哪儿适合养鸡,就先告辞了,张氏本想一起去的,可见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东西还没收拾,就客气了两句,让他们心里不要有负担,之前怎么养,之后也怎么养就行了,李氏自然是无所不应。 等到张氏收拾完东西,就又到了做饭的时间。春丫便帮忙烧灶,张氏炒菜,今天他们家菜色是一大盆蒜薹炒腊肉,蒸了二米饭和水炖蛋,饭做妥了,在老宅玩了一天的铁头也被送回来了,徐达几人也正好回家。 一家子团团围坐一圈,今日倒是边吃边聊上了。方子卖了二十两的事儿春丫已经跟张氏说过了,现下他们手中还有三十五两整银,除去五两应急留存,有三十两可以开销,徐达就想着要不趁着现在正好是农闲的空挡,不如先找人把这荒山给整出来,张氏点头觉得也行吧。 一般他们村里出去做工,一天工钱基本都在十文左右,去码头扛大包最费力气,一天能有十七八文,可是做的人不多,一般人吃不起那个苦。 收拾荒山,比造房子做小工累点,比扛大包轻松点,徐达夫妻俩一商量,工钱就定在十五文一天,饭就不包了,这收拾荒山可不是小工程,二三十个人起码得干小一个月,天天做那么多人的饭,张氏可得哭给他们看。 春丫提议顺便把那池塘也整理下,到时候弄好了养鱼养藕养鸭都行,荒着太可惜了。鸡棚兔子棚也得弄好,最好再在半山腰或者啥合适的地方搭俩简单的工棚,到时候养的活物多了,肯定得雇人来看管,不然山被人搬空都不知道。 张氏听得一个头八个大,这种事儿真是不想掺和,为啥这儿没有医院,她好想念上班的日子! 接下去的三日,春丫每日都跟着徐达他们去县城教鹤仙居的大师傅做炸鸡。其实人家大师傅根本不需要学三天,春丫就只说一遍,大师傅就知道了,不过说好了的三日,那也得说到做到不是。 闲着无事,春丫在后厨也帮帮忙,跟大厨探讨探讨厨艺。虽然说,她平日下厨不多,可耐不住理论多啊,说起那什么枫泾丁蹄,南京盐水鸭,扬州狮子头,苏州三虾面来可是头头是道,能把自己口水都活活说出来。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些吃食的,她只说是爷爷以前跑单帮的所见所闻,回来跟自己讲的。 这鹤仙居的大厨姓陈,可是东家花了大价钱从南京请来的,南京桂花鸭和扬州狮子头那本来就是他的拿手绝活,这会儿遇到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吃货小友,觉得稀罕的不行,非得做了让这小友吃吃味道,给品评品评。 那可真是,想的就是这一口啊。桂花鸭咸鲜中带有鸭肉特有的香味,处理的非常干净,一点鸭骚味都没有,狮子头三分肥七分瘦,汤汁清亮,可是吃口鲜浓的很,狮子头也是油润适口,一口下去,肉香四溢,满满的幸福感,吃的春丫直眯眼。不要说,自己这炸鸡真的是占了新口味独一份的便宜,要说真比起来,这鹤仙居的大厨的厨艺,可比自己强太多了。 三日下来,陈大厨和她倒是成了忘年交,临走春丫便向他打听,“陈师傅,您知道咱们这儿有辣椒吗?” “辣椒?辣椒。。。哦,我想呢,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有,前阵子卢县令办生辰宴,让我去帮厨,正好见到他们小花园里摆了一溜这盆栽,我也好奇为啥摆那么多,厨下的人说县令夫人觉得红红火火看着吉利,才让人放的。”那人还跟他说,碰了辣椒的手千万不能揉眼睛,不然就等 着被辣瞎吧。 “盆栽?”这后世大行其道的辣味,现在居然还只是个盆栽?而且还在县令家种着,那可不太好弄到啊。 陈师傅看小姑娘有点闷闷的,主动提议,“你喜欢这个?要是想要我倒是能给你弄点来,我跟县令家管厨房的吴管事还挺熟的。不过你咋喜欢这个?” 一听能弄到辣椒,春丫顿时就精神一震,就瞎编呗,“我以前听我爷爷说到过,他说蜀地有人吃这个,鲜香麻辣中的辣,据说蜀地不是用胡椒,而是用这辣椒,我就有些好奇。” 陈师傅一听这话,顿时也来了兴致,“哦?那我可也得见识见识,这样吧,我改天让人给带一盆出来给你,你如果得了新的调料,也给我试试?” 那还有啥不愿意的,春丫点头,“一言为定。您要是得了辣椒,就让人给我爹捎个信儿吧。对了,还想跟您打听件事儿。” “你这丫头,要打听的事儿还真不少,说吧,还有什么事儿?”陈师傅笑着打趣。 “您听说过,咱们这儿有狼桃吗?”其实春丫也就是瞎打听打听,有就最好,能多点味型,以备不时之需也好。 听春丫打听狼桃,陈师傅面露惊讶,“你个小孩子家家,打听这个作甚?那可不能随便尝啊,听说可毒了。而且咱们这儿也没有,闽南一带多瘴气,才有这种毒物。” 春丫不可置信的缩了缩脖子,哦。。。所以现在这个时代,辣椒是盆栽,番茄是毒物吗?看来,这古代美食之林缺的就是她的加入了! 从陈师傅那儿出来,春丫拎了满满一个大食盒,陈师傅本来很好奇三虾面的做法,不过春丫说时令过了,得等明年籽虾上市才能做。一大一小便约定好,以后也得时不时的互通有无,待明年籽虾上市,再一起切磋切磋。

春丫自然愿意与陈师傅交好,自家马上得开个古代农场,这农产品的销路,还不得靠这些大大小小的厨子掌柜?便答应陈师傅到时候一定把方子给他。反正他们家开的吃食铺子不过只是个小食铺,这三虾面后世都贵的很,一碗面基本都要一百块钱左右,放他们家铺子卖,谁来吃啊?这面就得在这大酒楼里卖才卖的出价格,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也没事儿。 离开了鹤仙居,春丫拎着食盒回了自家铺子,还未到近前,远远就听到石头的声音,虽然听得不清说的是啥,可明显又急又气,因为真的很大声。 春丫赶紧上前,拨开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就见石头正和林掌柜的老婆钱氏争论,“你们到底讲不讲信用?我们做啥你们就偷学着做,我们也没说啥,现在居然还想赶我们走,我们可是签了契的!” “啥契不契的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这是我家的门面!我现在就不想租给你们了,赶紧给我滚!”说完,钱氏还往石头面前啐了一口老痰。 春丫被恶心的不行,正想上前说话,就觉着一旁的徐达把她往边上拉了一把,得,还是让她爹来吧。 “我说林掌柜,这契是您跟我签的,现在想不认账,把自己婆娘推出来当挡箭牌,那不合适吧?”徐达懒得跟那婆娘废话,这人他呆了这几月也算看清了,是个无理也要搅三分的。 被点到名的林掌柜此时也不能再装鹌鹑了,从角落里发出两声咳嗽声,说道:“我,不想租给你们了,你们还是走吧。” “这契上可写的清清楚楚,租期一年,谁要毁约,需得多给两个月的租子当违约金。”徐达把从柜子抽屉里取出的租约给拍在了林掌柜面前。 不过谁都没料到,钱氏从斜刺里穿了出来,把拍在桌子上的契约给直接塞进了嘴里,嚼也不嚼,直接伸了伸喉咙给吞了进去。 徐家几人看的目瞪口呆,钱氏咽的直打恶心,但是好歹没吐出来,连林掌柜也没料到他老婆能这么干,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打完恶心,钱氏更嚣张了,嚷嚷道:“什么狗屁契约不契约,没有的事儿,趁我还没叫人来赶,你们麻利点儿自己滚吧!” 周围围观的众人发出嘘声,同情的看着林掌柜,“没想到林掌柜家都是她婆娘说了算。” “那可不,你看林掌柜那样,鹌鹑似的,哪儿打的过这泼妇哦。” “啧啧啧,这林掌柜看着平日和和气气的,倒没想到是个黑心货。” 林掌柜也不反驳,将装聋作哑进行到底。 那边钱氏也不跟围观的人对骂,只盯着徐达石头,一遍遍的喊滚。 实在忍无可忍的春丫大喊了一声,“你这人是不是傻子啊?” 这黄毛小丫头居然敢骂自己傻子,那还得了,钱氏立马炸毛,“你这小娘匹骂谁傻子?” 为了避免被这婆娘的口水喷到,春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骂的就是你,又傻又蠢又口臭!”说完从身后的矮柜抽屉里又摸出几张一模一样的契,给拍到了桌子上,“你是不是二B?谁会没事把契约就随便扔在抽屉里?这都是我自己写的,要多少有多少,你倒是吃啊,别客气,还有呢。”说完又从抽屉里摸了几张出来,放在手里扇着玩。惹的一众看热闹的哄堂大笑。 这些所谓契约其实都是她平日在家练字用的,为了熟悉古代立契的格式,她就拿之前和林掌柜签的租约随便练练,她练完了,徐达就给带到店里,平日得空教石头盖头写字就用春丫用剩下的这些废纸,所以他们这个柜子的抽屉里有且不止有这些契约,还有各种春丫练字用的诗啊词啊,一大摞呢。 钱氏一时愣住了,知道讲理自己肯定是讲不赢了,索性拍了大腿,往地上一滚,开始哭爹喊娘起来,一时说徐达他们是强盗,要抢自己铺子,一时又说春丫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SAO B。 骂徐达,他可以忍,但是骂春丫,他是绝对不能忍的,于是用尽丹田之气,大喝一声:“姓林的!你要不是龟儿子,今天就站出来把这事儿给了了,要是你不愿意了事儿,咱们就官府见!”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群众也一声高过一声的喊,走!去官府!看这钱氏能不能还在衙门里撒泼!? 眼见着自己再不站出来,今天这事儿肯定没完了,林老板只得从角落里走出来,把钱氏从地上拎了起来,钱氏还不干,林掌柜多少还算要点面子,呵斥了两句,钱氏勉勉强强的爬了起来,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说着。 徐达看着这夫妻俩,也是烦不胜烦,林掌柜早先答应的用院子里的井水什么的,早反悔了,这几个月都是他们自己去南城门那里的大井打水用的,且这钱氏进进出出的,老往他们铺子里凑,好几次他们来开铺子,都发现东西被人翻动过。 要说钱氏今天演的这一出,没有林掌柜的默许,那绝对不可能,既然关系都差到这一步了,徐达也不耐烦再多呆下去,于是便对林掌柜说:“林掌柜,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今日你我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那就好聚好散,契约上本来写的是,如若违约,就罚两月租金,现下我也不要你两月租金,你就把这月的租子退给我,我们这就走。说好了,你的东西我们一概不要,但是我们的东西都得搬走。” 石头听他爹要放弃这辛苦经营几月的铺子,瞬间就红了眼眶,想要阻止,但是徐达拦下了他,就盯着林掌柜。 那边钱氏听说要退租子,那也是不干了,跳起来就想开撕,也被林掌柜给拦住了。 “行!就这么办!但是你们今日就得搬走。”林掌柜捂着钱氏马上要喷粪的嘴巴,气急道。 眼见徐达被气的直捏拳,春丫赶紧挽住徐达冒着青筋的拳头,回道,“行,今日营业结束,我们自然会收拾东西走的。” 林掌柜见他们答应了,甩下两贯并几十个散的铜钱,头也不回的走了,闹剧结束了,围观的众人也都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徐达几句,各自散了。 半天没说话的盖头,此时却忍不住无声的哭了起来,边哭边收拾着散乱的桌椅板凳。大伯真是太惨了,每日天没亮就要赶车出门开铺子,虽然自己每日起的也很早,可是到了车上还能睡上个把时辰,赶车有他大伯和石头哥呢。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勤勤恳恳的干了这些日子,眼看着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口碑也越做越好,没想到说没就没了,越想越伤感的盖头干脆蹲在地上开始呜咽起来。 石头更是心酸,被盖头这么一哭,也忍不住的抹眼泪。 虽然徐达觉得早晚得有这么一天,但是这毫无准备的说关门就关门了,心里也堵得慌,再看看侄子和儿子哭的伤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可一转头看到他那宝贝闺女,就被气笑了。 她俩哥哥正哭的伤心,她倒好,把从鹤仙居带来的食盒里的吃食给一样样都端了出来,摆了满满一桌,自己倒了壶茶,以茶代酒居然抿了起来。 见徐达看她,没心没肺的朝她爹举了举杯子,“喝点儿?” 盖头石头转头看到妹妹如此,也顾不上哭了,莫名其妙的看着春丫,这丫头是不是被吓坏了?行为举止,不太正常啊。 春丫被三人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呵呵的尬笑两声,“那个。。。事已至此,就不要愁了嘛,我早就看这钱氏不顺眼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结束错的才能遇见对的嘛,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用忧伤,不必彷徨,船到桥头自然直!” 三人被春丫的作怪给逗笑了,盖头揉揉哭红的鼻子坐在了春丫旁边,“春丫妹妹,照你这么说,咱们之后该咋办呀?” “当然是继续开铺子咯。”春丫给盖头倒了一杯茶水,添了碗筷,又给夹了一块煨鹿筋。 “咱们还是卖冷面冷馄饨吗?”石头也坐了下来,拿筷子夹了一块肴肉,吃一口,眼前一亮,又夹了两块。 给徐达倒好茶水的春丫歪头想了下,“不卖了,时节过了,咱们换点别的卖。” 徐达喝了口茶,吃了一块盐水鸭,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这眼看天气就要转凉了,这冷面啥的确实该换一换了,春丫有啥想法吗?” 见石头连吃好几块肴肉,春丫笑嘻嘻的问,“哥,好吃吧?” 刚刚还红着眼眶的石头一时被美食诱惑,连连点头说好吃。 招呼好小哥俩,春丫才回答徐达,“咱们本钱有限,还是得走平民路线。新店的选址,还得再看看,”想了想,又问,“欸,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什么东西,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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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omments

  1. 這好像是(天龍蓋地虎,我家有母老虎🐅)大宋動畫,只是到最後就誇張了(我們全家都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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